第二十四章 迷津(2/3)

众人有些意兴阑珊，这孩子资质上乘，聪明又机智，可惜越是这种人越容易被内心的渴望所迷惑，修真一途，首重道心，道心不坚者，就算才智惊天又如何？

有多少这样的天才陨落在修真之路上，在场之人已经记不清了。如果这孩子不能凭坚强的心智破出幻境，还不如就此沉睡于斯。

水镜中看去，无数条黑色的，由欲－望和迷惘幻化出的水草已经爬满女孩全身，只要她的眼睛完全合上，水草会封住她的灵智和感知，让她永远困于美梦之中。

直到，她生机消散，成为觉迷津的一部分。

在女孩意识即将陷入黑甜的梦境时，她无意识的翻了一下眼皮，一道记忆中的光华照亮了黑沉沉的识海。

高微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目光慢慢聚焦，神智一点一点聚集，意识在梦境和清醒之间徘徊，有如陷入了流沙之中。

要从又腻又黏有如淤泥般的梦境中清醒，是如此艰难，女孩要凭着即将消逝的意志力，抗衡累积多年的，心底最深的渴－望所编织而成的梦境。

女孩慢慢的，一线一线的睁开了眼睛，慢得让人觉得那是一个错觉，而最终，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可怜的孩子……”

高微睁开了眼睛，幻象被四面涌出的白雾所吞噬。

在她被心底的渴望所诱－惑，即将闭上眼睛时，她又做了许多新的美梦，她梦见自己被父母娇－养着长大，家境殷实，有许多亲如姐妹的闺中密友，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到及笄之年。

之后，配了一门极好的亲事，热闹的婚礼后，夫妻恩爱，婆媳相得，又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中年后为儿女婚事操心，一娶一嫁，半生就这样过了。

到了晚年，子女孝顺，儿孙绕膝，与伴侣相伴一生，于古稀之年笑着撒手人寰。

这，是不是完美的一生呢？

美得不像真的，也必定不是真的。

高微睁开眼睛，从胸膛深处呼出一口浊气。

她终于醒来了。

女孩的身体漂浮在寒冷的水中，她猛地仰起头，将口鼻抬高浮出水面。水冷刺骨，她身周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冰，一点点动作便让冰层迸裂，不断发出细小的咔嚓之声。

高微一阵一阵的打颤，觉得身体被冻成了一个大冰坨，良久都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她转动眼球，从一片模糊中，隐约看到许多黑色的，水草似的东西从她身边退却。

终于，她能一点一点挪动手脚，僵硬而缓慢的支起身体。

她身处水中，水并不深，高微半坐着也只淹到大腿，如果躺下可能刚好没过脸孔。

她颤抖着，从水里站了起来。

高微的眼睛已适应了这里的幽暗，她双臂抱紧自己，转动僵硬的颈脖，想看清周遭的环境。

这片水域非常广阔，一眼看不到头，水面黑黝黝的，波纹荡漾，一晃一晃的不知反射那里的光线。

每隔一段距离，水面下透出晃悠悠的，幽暗晦涩的光点。

放眼望去，无数光点在视野所及之处发光，黑暗的水面像夜空一般，光点是密布其上的繁星。

水域上方却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高微收回视线，定睛看向水中那些幽暗的光源。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涉水走向离她最近的光点。

女孩小心翼翼的在水里走着，尽量让自己不要激起水声，但这里太过寂静，一点点响动都惊心动魄。

高微心中默默计算步伐和距离，不过十来步，她便走到了光点左近。

光线是从水面下透出，有一块比水面更黑暗一些的地方，长方形，大小形状像一个人躺在那里。

想到这里，高微屏住呼吸，觉得身体更加僵硬了，她慢吞吞的走过去。

透过幽暗的水面她看到，那里确实有一个人。

那人直挺挺的躺在水下，黑色的水草紧紧缠绕着他身体，把他包成了一只人形的茧子。

发出白光的是那人的脸，那是唯一露在水草包裹之外的部位。

女孩的目光停留在那人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却毫无生气，惨白而僵硬，一层淡淡的幽光从白蜡般的皮肤下透出，那是高微看到的光点的来源。

那张脸双目紧闭，神情却十分快乐，眉宇舒展，面带微笑，好像正沉浸在一个美梦中。

女孩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有一桶冰水从她脊背浇下，她瑟瑟发抖，头脑却无比清醒。

高微死死盯着那张微笑的面庞，就差一点儿，自己也会成为那种样子，沉于水下，被黑色的水草包裹成一个粽子，脸上却是诡异的，心满意足的微笑。

她突然觉得脚踝一紧，低头看去，只见数条水草不知从哪里爬上了她的脚踝，再一看，水里黑幽幽的都是这些水草，如群蛇般扭动着，盘绕着向她爬去。

高微只觉得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而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拼命的撕扯着那些想爬上她身体的水草。

水草入手冰冷黏湿，扯之不尽，女孩身在水中根本无处躲避，她不管不顾的狠狠拽下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几乎陷入了绝望的边缘。

突然那些爬上她身体的水草化成道道浓烟，不等她碰到就消散无形，女孩愣住了，她胸口处发出一道青光，那是被她忘记多时的青木叶。

青木叶如一片羽毛从她身前飘起，飘到半空，光华大作，须臾间变长变大，成为一片碧绿的，树叶状的小船。

高微认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