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又不成灯又烬(1/1)
夜晚的风,带着稍许凉意,习习地拂过翠绿的竹叶,惹得竹叶簌簌作响。不知从哪里来的迷雾渐渐充斥了整片竹林,林间深处的小屋变得越来越模糊,似远非远地隐匿最揪人心,任谁都想去一探究竟。/p
毕竟已经在此居住了几万年,早已对周围环境深谙于心的从之,步履悠闲地向竹林深处小屋“无竹居”走去。/p
站在小屋门前,他又再次细细打量这几个字,忍不住腹议了一番:“当初起名字的人真真怪诞异常,明明被几里竹林团团围住,叫什么劳什子的“无竹居”,怪异怪哉。”/p
转念一想到住在这里的那人性子,与起名字的人比起来,似乎更令人费解几分。随即自言自语,“难怪只有她能忍受的了这里,还锲而不舍地住下去。”/p
竹屋里一如既往地并未点灯,黑漆漆的,似乎也在暗示着竹屋主人的心情此刻并不怎么美丽。从之心知此时万万不能惹急屋里的人,所以敲门声也格外轻缓。/p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人应声,从之还是决定自己推开门进到房间里,凭借着对屋主人的熟悉,直接望向窗边的竹秋千。/p
说是秋千,确是实打实竹子做的一个吊床。只不过屋主人极爱躺在上面荡来荡去,所以暂且将其称为竹秋千。/p
果不其然,秋千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赫然就是妖冢结界外出手教训求葭之人,脸上的薄纱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p
周围黑乎乎的不见一丝亮光,所有的光明都远离了这个房间,留下来的只有彻头彻尾的黑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睡着还是假寐。/p
“阿舟”从之试着唤了女子一声。并没有人作答,他耐心地等着回音,不催不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p
半晌后才传来回音:“从之,是你来了呀。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蘅芜终于开花了……可……”唤作阿舟的女子低声细语地与他诉说着刚才的梦境,全然不似之前打架时那个不可一世的霸道冷酷摸样。/p
未说完的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她缓缓坐了起来,白皙修长的两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双腿,额头紧抵膝盖,尽全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她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这样才能给自己无穷无尽的安全感。/p
从之看出了她的矛盾她的纠结,缓缓踱步到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柔柔地推起了秋千床,期望这能帮助舒缓她内心的不安和焦虑,一边等待她继续诉说那个未完的梦。/p
“可是,蘅芜之花莫名地不翼而飞了,消失不见了,我等了那么久的蘅芜花被人摘走了。我怎么找都找不见,从之,你看见是谁带走了吗?”话及此,不难听出她哽咽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不甘,隐忍的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打湿了长长的睫毛,可到底没有落下,她不能哭。/p
好像,自从几百年前那件事后,他就从未再见过她落泪。这几百年的时光里,她永远扮演着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角色。/p
如梦似梦,她是又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吗?第几次了……/p
他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这么小小的一团,这么柔柔弱弱的她,究竟还能撑多久,他不知道,她不知道,谁……都不知道……/p
从之轻轻拍了怕她的背,安抚道:“阿舟,只是一个梦而已,莫当真。我刚从藏丹阁出来,蘅芜还完好无损地长在那里,没人敢轻易动它的。你放心,有我有你这么细心呵护,终有一天,它会开花结果的”。/p
他知道,那个梦带给她的阴郁并不是自己简简单单几句话可以化解的。可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做不到,过去几百年的他做不到,如今的他做不到,未来的他也做不到。/p
他无法袖手旁观地看着她一个人深陷执拗和懊恼里挣扎往复。/p
毕竟,当年的事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他亦有错,若一定要陷在痛苦的深渊里备受折磨和凌迟。那么,算上他一个,他不是懦夫,不需要她替他遮着风挡着雨。/p
尽管现在的他无丝毫法力灵脉,根本配不上这妖界祭灵尊者的身份。尽管……后面的事情他不再去想,注意力又回到她的身上。/p
一万岁时,他们相识。他陪她长大,小时陪她嬉笑,少时陪她打闹。她闯祸,他担着;她偷懒,他惯着;她越俎,他代庖。如今两万年悄然过去,为何二人渐行渐远渐无书,两个人之间硬生生多出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p
她不肯过来。他上前,她后退;他若前走九十九步,她便挪后一百步。/p
他不敢再试探她,他若想还能这样长长久久地陪着她,护着她,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做最熟悉的好友,却再也住不进她的心里。/p
到底三百年前,那人跟他说了什么?他苦苦探寻了三百年的答案,没有人能回答,除非……/p
从之打断了自己的沉思,今晚的主角是她。/p
他应该立刻马上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p
黑暗中,从之看不清阿舟的表情。一间屋,两个人,匿了多种心思。/p
不开口,一切安然无恙。/p
开了口,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p
从之迫切地想上前抱一抱她,给她安慰,给她力量,给她支持。/p
但是,他不行,他没有资格。/p
扪心自问:“为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世间最无权给她幸福之人就是你自己。”/p
刽子手!/p
懦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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