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莲花旧识（一）(2/2)

玉面少年并不答话，转身行至殿中一处青玉几案，撩袍端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养神。/p

榻上炎凌勉力翻身，正对着殿前几案。一个着了金丝锦衣的背影平平展展的正对着炎凌，黑中带棕一头密发在平平展展的后背上直直垂下来。腰间束带亦为金色，隐约看去，与殿中立柱上的烈火龙云纹一般无二。/p

“你是谁？”炎凌虚弱道。/p

玉面少年后背纹丝不动，但这声音却是入了耳，他挥手于几案上抄起一杯茶悬于唇边，搁置一霎，无声的饮了下去。饶是这番动作，后背也未曾现出一个衣褶，浑似胳膊与脊背并不相连。/p

过了许久，少年方才开口：“你又是谁？”声音清冷如玉，没有情绪，也无丝毫温度。/p

炎凌勉力坐起，靠在雕成飞龙形状的榻边，干涸的血污遮住了他苍白的面色，他咬牙道：“你是救我于死难之人，还是害我全家之人。”/p

“救你当如何，害你全家又当如何？”玉面少年开口，话音冷冷清清。/p

“若是你救了我，我感激不尽。若是你害我全家，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p

“呵”，那背影毫无情绪的冷笑一声，继续道：“你既谢不了我，也杀不了我。”/p

“你到底是谁！为何把我捉到此处！我若是死，也要与我家人死在一处！”炎凌歇斯底里，双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p

“我倒好奇，一介凡夫俗子，为何沾了满身尸族的煞气。”殿前少年捏起一柄茶壶，蓄满了茶，一口饮下。/p

炎凌不知此人所言何意，摇摇头兀自冷笑叹息：“罢了罢了。”/p

二人不再开口。背影的手，时不时的抄起几案上的玉杯向唇边送去，除了头颅微微扬起，全身不再有任何动作。炎凌闭目倚靠在榻边，口中又袭来一阵焦渴，他将饮水的念头按下，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p

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炎凌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玉面少年负手立在榻边，正冷冷垂目端详他。四目相对，那少年也不移开双眼，一对金瞳中的黑仁，如猫眼般射出冷锐的目光，直盯的炎凌心中冷颤不止，忙不迭的移开了视线。/p

玉面少年向着榻边几案挥袖道：“要活命，就吃完。”/p

循着手指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几案上两只精美的玉盘和一只玉壶。其中一只玉盘罗列了几块晶莹剔透巧夺天工的点心。另一玉盘盛装了层层叠叠沾着露水的新鲜瓜果。玉壶呈半透明状，不知是酒是水。/p

炎凌心中暗想：“眼前少年虽出手狠辣，面目冰冷，但言谈之下并不似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想来是友非敌。这少年所言不错，目下我不能死，我若死了怎么报全家一十三人的血海深仇。只是他提到尸族、煞气，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我须得活着，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p

想到此处，伸手便抓起玉盘中一块点心塞入口中。如此情境，饶是玉盘珍馐也味同嚼蜡，点心被生生吞下，如鲠在喉，泪水也随之滚落下来。他伸手取过玉壶，饮下一口，将梗在喉中的点心送了下去。拭去泪水，当下再无胃口。/p

吃下食物，饮下水。炎凌恢复了几分力气，浑身酸痛透彻起来，眼前不再模糊，头脑不再酸胀。这时才将眼前的玉面少年看个真切。/p

此少年身着一袭金丝锦衣，胸前对襟处绣着同色的金鹊暗纹，腰间束一条烈火龙云束带，束带之下悬挂一只青玉鹊鸟配饰，鹊嘴镶金，作展翅欲飞状，活灵活现。衣袍下摆绣着烈火祥云纹路，袍下隐隐盖着一双衬了金边的黑靴。这少年高挑修长，长发黑中带棕，一对剑眉斜插云鬓，一双金瞳状如猫眼。他双眼细长，右眼角下方缀一颗朱砂血痣，鼻梁挺括，下巴挺削，肤白如玉，唇红似桃。这副如琢如磨的标志相貌，与他凉薄的声音和性情极不相称。/p

玉面少年见炎凌盯着自己，也不回避，照例冷目回望，目光如炬，咄咄逼人。炎凌避开此人视线，不知心中是羞是恼，拭去嘴边残渣退到一边。/p

少年拂袖跨下榻边台阶，背对炎凌道：“随我来。”声音威严，不可抗拒。说罢一跃而起，跃向朱漆大门。/p

不待炎凌回转心神，少年便立在了朱漆大门之下，殿外金光打在少年身上，实在真真切切，却又如梦似幻。炎凌惊讶地张大着嘴巴，形如口中填了一枚鸡子。玉面少年身手实在了得，一跃之下，竟跃至百余仗远。无怪乎他出口便是凡夫俗子云云。/p

按下讶异，炎凌翻身下榻，全身疼地剧烈。一瘸一拐，向着朱漆大门走去。门上茶壶大小的金钉，随着他跛行的步态闪闪烁烁。少年远远地立在门下，剑眉蹙起，即便不开口也能看出来，他已耗尽耐性，暗暗隐忍。/p

站在朱漆大门下，眼观门外景致，着实秀丽。极目远眺，视线辽阔。入眼是重峦叠嶂，祥云笼罩着青山翠柏，烟雾淼淼，若现若隐。祥云之间，透出瑞彩金光，霞辉虹影如利剑冲天。瑞兽啾鸣，彩禽呢喃，于云雾之中穿梭不止，似真亦幻。/p

心下正感叹这华彩美景，犹如仙境。一时忘情，单腿迈出一步跨过朱漆门槛。/p

“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