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莲花旧识(一)(1/2)
炎凌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道金光闪烁着点点光斑,金光刺目,眼睛合上,眼睑蔓延着鲜红的河流。他将手臂无力的抬至眼前将金光遮掩过去,在袍袖下的一角缝隙中,他窥见所在之地雕龙画凤的一处廊柱。/p
“嗡——”脑中嘶鸣着闪出黑暗中的炎家庭院,九儿、娘亲、爹爹、阿盛,以及一众门徒的离奇死状跃然眼底。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也捂住头颅,似乎想摆脱脑中的“嗡嗡”异响。/p
他将身体蜷成一团,蜷曲的发痛,不再与脑中的嘶鸣和疼痛抵抗。眼中不断滚出断落的泪水,沉沉地砸在身下金黄的绸缎上。他紧咬着嘴唇,想扼住根本就无从扼住的喉咙里的呜咽。嘴角滑出一道血迹,滑到腮边,濡湿了鬓角的头发。/p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呜咽衰弱下来,嘴角的血迹也干涸了,他紧抓着胸口的手才终于松开。蜷曲的姿势一下子散落开来,仰面朝天,疼痛变成了麻木,他觉得自己成了一团棉花,没有生命,没有疼痛,没有意识,只是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虚空。/p
他首先想到的是死,至亲至爱已不在人世,独自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他想爬起来,如果有刀,就用刀自刎;如果有剑,就刺穿心脏;有墙,就一头撞死。就算什么都没有,他摸索着腰间的束带,那就吊死。可他没有一丝力气,悲恸耗尽了心力。他只能呆滞着想象着死,像是死了一样。/p
冗长的一段寂静,炎凌将身体划归寂静。全身麻木褪去,疼痛回归,他紧咬着牙齿,直咬的咯咯作响。心头随之生出一种无名之恨,此恨难消,久久萦绕。想着炎家一十三条人命,一夜间魂归天外。此恨难消,世间哪有这样蹊跷的事?这期间定有不同寻常的人做了不同寻常的事。那人害我炎家满门,我炎凌不能死,我要找出这人来,我要将这人碎尸万段蚀骨掏心,我要让他万劫不复挫骨扬灰!/p
炎凌咬牙切齿的想着恨着,双目如火般被胸中恨意熊熊燃烧,十五岁少年的稚嫩一夜间褪去,此时的炎凌一心只想着仇恨。他要复仇。他要血债血偿。他得活着。/p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似乎是昨夜饮下的两坛多情熬,令他口中焦渴。水,他无力的撑起身子,昏昏沉沉地四处寻找。水,他需要水。榻边几案上的金色器具映入眼帘,他握起那器具摇了摇,便向口中猛灌。甘甜的水混杂着口中粘稠的血液被炎凌咽了下去,水洒的到处都是,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打湿了前襟和榻上金丝锦缎。/p
清醒片刻。这时再看四周不知身处何地。入眼是一扇高大的朱漆大门向内开着,门外扑进来耀眼的金色阳光,光下祥云攒动,一只白鹤嘶鸣着滑翔过去。屋内穹顶极高,雕梁画栋一派辉煌。八根立柱隔得远远的在眼前一字排开,立柱之上浮雕闪烁,隐隐看去是金龙踏云腾空飞舞。/p
屋内陈设华丽非凡,皆是以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桌椅几案无不是镶金嵌玉,古香古色。红是朱砂红,金是艳阳金。玉器林立闪烁剔透冷光,金具杂陈满目玲珑之彩。就连身下的床榻,也是铺就金丝织就的奢华锦缎。这处所在,似是神仙宫殿,奢华芜靡,壮丽非常。/p
炎凌按下心中悲恸勉力起身,跌跌撞撞行至殿内立柱之下,悲痛之余不禁惶惑,手扶立柱四下观望。不知这是谁家殿堂,也不知是身处何地。/p
“有人吗?”他虚弱开口,声音在口中喑哑住,但殿堂之内还是起了回声。那回声一声赶着一声的回问。/p
“有人吗——有人吗——人吗——吗——”/p
无人应答。/p
暗想昨夜原本在家中庭院之内抱着九儿长痛不已,为何醒来却在别处?想罢又是蚀心痛楚涌了上来,九儿青紫的小脸无力的小手以及爹娘的痛苦死状如身临其境般跌入脑海。一番揪心,炎凌痛定思痛放下痛楚,当务之急,须得弄清自己为何身处此地。说不准,这关乎家中巨变。/p
狐疑间惊觉掌心按压之处微微发烫,举目看去,立柱上一只腾飞金龙的眼睛正按在自己掌下。此金龙双目为两颗漆黑宝石,与龙身处烈焰浮雕相呼应,绽出异彩精光。龙爪踏祥云,腾空而起,摇头摆尾。祥云烈焰笼罩龙身,一幅烈火龙云图跃然眼底。八根立柱,两人合抱方能抱得过来,柱壁浮雕皆是烈火龙云,绵延而上,好不壮丽!/p
炎凌至今粒米未进,只在方才饮了个水饱。只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眼中浮雕层层叠叠逐渐看不真切。正要一头栽倒,身后不知何时现出一人,单臂一架,架在炎凌腋窝处。举目看去,影影绰绰一锦衣少年立在身侧。那少年面目冰冷,如白玉雕就的一块玉胎。/p
少年目不斜视,金丝锦衣宽袍大袖轻轻一甩,陡然跃起,跃至床榻近前,将炎凌往榻上一掷,拂袖落于榻前。/p
一声钝响,炎凌跌在榻上,五脏六腑狂翻滥滚,直跌的要背过气去。不由想起家中惨事,登时恨意陡增。他紧咬牙关,勉力支撑着爬起来,欲要跟那人拼个你死我活。玉面少年只手一挥,隔空便将炎凌拍了下去。几次三番,炎凌放弃挣扎,万念俱灰,如俎上之肉老老实实任人宰割。/p
良久,榻前少年见炎凌不再动作,低头看着胸口沾染的一处血迹,嫌恶地蹙了蹙细长剑眉。/p
炎凌悲愤交加,趴在榻上挣着嗓子呜呜喊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嘴里含糊不清,犹如被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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