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伏龙脉丘,两军对垒洒热泪(2/2)
天上飞鸟。两军,三将,血一样的披风迎风飘扬。
烈阳在天,洒下刺芒。
这方天地大草原上,似乎只有那年轻男子和年逾古稀的老人在天人交融。
至午时,两军谁都没有先动,开炉架灶,炊烟袅袅。清水河两岸的大军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同是吃饭休息。
中军帐前,慕北陵和皇甫方士围坐在炉灶边,赵胜亲自给二人盛来米饭,就着简单的素菜聊以果腹。
食至中阶,忽闻马蹄声传来,循声望去,一精甲敌将跨红鬃马立于营门前,守卫士兵执矛相对,满是警觉。
慕北陵初见来人时微有一喜,快速放下土碗,撑起身子走过去,挥下士兵,问那将领道:“可是云浪烽火二位大将军差阁下前来?”
来将长得五大三粗,豹头环眼,一串络腮卷胡挂至胸口,手勒缰绳,抱拳说道:“敢问可是慕北陵慕将军?”
慕北陵道:“正是在下。”
来将再道:“奉云浪大将军之命,日落时分,邀将军帐前同饮。”
慕北陵一凛,不假思索道:“请回禀云浪大将军,北陵定准时赴约。”
来将抱拳施礼,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慕北陵走回中军帐,一言不发。
皇甫方士几人也很默契没有参言。
日落前,一匹黑鬃马由营门疾跑而出,男子扬鞭催马,独往清河而去。
数里之遥转瞬即逝,男子驻马河岸时,早已等候在此的禁军先浅施礼节,慕北陵认得此人,便会当日大闹宫闱时,与之对垒的禁军副统领詹陨。
前事恍若犹在眼前,再见面时已物是人非。
“没想到会是你,怎么,都仲景把你也调离朝城了?”男子端坐在马上,任由詹陨牵着马绳走在前面。
詹陨苦笑道:“我也没想到朝城一战后,会在这里再和将军见面。”
詹陨欲言又止,说道:“将军不该走到这一步。”
慕北陵眼皮微挑,这话不该从他口中说出,“詹统领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委曲求全?还是像二位大将军,先被困囹圄,朝国危时才被放出来救火?或者说直接被推到宣武门外,被刽子手一刀了结?”
詹陨握着缰绳的手微有一抖,步子下意识放缓。
他不再执拗于这个无解之题,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这些事情远轮不到他考虑。家境贫寒,十岁习武,十五岁入宫,三十岁混到禁军副统领职位,这在外人看来已经光鲜无比,然而各种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个大腹便便手无缚鸡之力的统领尚且压他一头,仅仅仗着是都仲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戚,就能站在他这个器武者头上拉屎,而且他还不得不笑脸相迎。他也想过脱离禁军,奈何那个比他高一阶的统领死活不肯,或许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个人充门脸,说出去也脸上无光。
至中军帐前,咧咧作响的帅字旗异常扎眼,旗上绣着的非是身为军中主帅孙云浪的“孙”字,而是西夜王姓“武”字。
慕北陵稍稍整理将铠,走到帐门口,士兵撩起帐门,他猫腰进去。
此时帐中仅有孙云浪祝烽火二人,左右皆已肃清,帐中央摆了三方军案,三把行军椅,军案上各放着大土瓦坛酒,一方酒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三方军案呈三足之势摆放,孙云浪祝烽火各坐两方,空出一张,留作他用。
多日未见,二老明显比最后一次见到时苍老许多,原本天庭饱满的孙云浪颧骨突出不少,满头华发没有打理,垂在肩上,几丝挂于眼前,颓废异常。
祝烽火也好不到哪里去,始终低头不语,右手握在瓦坛坛弦上,左手抵在军案边缘,只有露出的眼角纹彰视连日来经受的苦楚。
慕北陵进帐后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立在帐门前五步为位置,铮铮站立好久,而后撩起战袍,单膝跪地,拱手拜道:“不孝北陵,参见云浪大将军,烽火大将军。”
祝烽火轻轻侧头,看男子一眼时,眼眶中已有泪水涌动,摇头不言。
孙云浪直背端坐,同样不发一言,双瞳凝视男子,灼灼出神。
他们当得起此跪,哪怕还身兼西夜大将之职。
于天,于地。
男子久违起身,低垂的眼皮中泪水滚动,滴下三两滴,打湿地面。
男儿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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