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伏龙脉丘,两军对垒洒热泪(1/2)
当天夜里,夜风呼啸,校场点燃百盏火把,火焰随风摇曳,将场地照的透亮。
破军旗全员将士整装待发,束冷甲利兵。
慕北陵登高遥呼,旌旗招展,大军开拔出营,排头将士执火把走在头先,武蛮随后,再后面就是万余铁骑,重甲刀兵,弓箭手。慕北陵和皇甫方士压在最后。
西门大开,引军出城。
令尹府衙堂内,八盏四臂铜灯烛光袅袅,案几上放着青瓷茶壶,壶旁放着茶杯,杯里还有沾底一点茶水,泡着点点茶渣。
老头从首位上走下来,步子不急不缓,至案几旁,揭开壶盖,壶里还有没喝完的半壶猴魁。
老头想也不想执起茶壶,倒满一杯,茶凉,水色绿油,放下茶壶,端杯轻抿,味苦涩。
老头没有露出意料中险恶神色,反而颇为享受般,仰头灌下。
再满杯,再饮。
直到茶壶见底。
老头放下茶杯,面朝西方,前方窗户大开,月光穿过窗户透射进堂,洒在地上,泛起粼粼鱼光。
“月洒,风起,战事降,将军出征,鏖战原野上,万尸伏血流河,一将功成万骨枯。”
老头双瞳内忽闪灰芒,和皇甫方士一样,不过更深邃,更凝烈。
城北大街,大通商会内,管事倪元站在鹅黄霓裳女子曾经倚靠过的窗边,目视西方,森然黝黑的城墙外点点火光排成长龙往北而行。
倪元暗暗叹息,伸手抚摸怀抱中的一只信白鸽,鸽子长喙摇摆,发出“咕咕”叫声,鸽腿上系着拇指粗细的笺筒,挂着红绳,“卧虎出榻,西夜朝又有乱了啊。”
倪元低头看着白鸽,眼神空洞。下一刻忽然扬起双手,白鸽展翅没入夜空,仅仅几息过后便消失在夜色下。
大军北上,入平原行一百二十里,天刚放晓,前方有丘陵,名伏龙脉,是一条东西走向绵亘三百里的起伏地带,翻过伏龙脉再进两百余里便入朝城地界。
相传当年元祖先王定都朝城时,发现此地颇有几分龙形之势,大喜,招风水术士一探究竟,被告知可能是远古有龙伏于此地,造就这方地势,然时间久远,并无龙气聚集,故取名伏龙脉。
再行十里,天色大亮,登上伏龙脉,前方地势一览无余,沃野千里,夏草丛生,碧色连天的大地上可见成群结队的牛羊群饮水吃草,从伏龙脉往前约八里,一条清河匹练般流过大地,白水映衬在绿草中,东方旭日冉冉上升,清水河波光粼粼,好一副白水连天,芳草茵茵之景。
武蛮举手勒止队伍,视线投向清河对岸,虎目沉凝。
慕北陵,皇甫方士驱马上前,只见清河对岸一字排开数顶军帐,万军遥立河畔,虽然离得远,也能感受到万军发出的慑人战意。
慕北陵心念暗动,生力聚于黑瞳,极目眺望,又见万军中央处,两位老者勒马而立。
慕北陵顿觉有鲠在喉,扯着沙哑的嗓音呼出声:“云浪大将军,烽火大将军。”
皇甫方士察觉到男子心性变化,重重咳嗽一声,将男子从回忆中拽回,低声说道:“主上,我们就在伏龙脉下扎营吧。”
一旁赵胜蹊跷问道:“先生,我们若依伏龙脉地形扎营,对方便是仰攻,与我们有利,为何要到脉下扎营?”
皇甫方士暗暗摇头示意他噤声。
慕北陵看也没看赵胜一眼,挥手喊道:“全军,下伏龙脉,扎营。”
武蛮一马当先冲下丘陵,大军紧随其后,于脉下两里处安营扎寨。
慕北陵独自驱马走出三里,与清河遥而相望。
皇甫方士立在他身后一里处,目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武蛮赵胜分立其左右,谁都没有说话。
平原上的风势比山中的风势来的更猛烈,没有遮掩处,大风如入无人之境吹皱绿地,烈日已升头顶,风中夹着火烧火燎的气味,燥热难耐。
静立良久,赵胜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先生……”
皇甫方士抬手打断他的话,注视前方迎风招展的猩红披风,叹道:“伏龙脉上扎营有利攻势,你觉得云浪大将军会看不出来?如果他想的话,能比我们先一步登上伏龙脉,以逸待劳。但是大将军没有这么做,你觉得为何?”
赵胜愣了愣,想到一种可能,却不敢说出口。
皇甫方士视若无睹,兀自呢喃道:“云浪大将军想要的是一场真正的沙场对垒,不在输赢,只在运筹帷幄,为将者,宁肯舍弃地势之利,而与对手展开正面对攻,需要的不仅是信心,更是对对手的尊重,看来大将军此举是有心考验主上啊。”
武蛮不假思索,接口道:“我们能赢。”
皇甫方士偏头看他一眼,悻悻笑道:“天地万物都讲究个平衡,从古至今以小博大之战而取胜者数不胜数,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邬将军不可轻敌啊。”
武蛮面无表情,没有接话。
片刻后,皇甫方士又抛出一句让二人皆无言以对的话,“你们二人随便挑出一个,可敢和云浪大将军对垒?”
开什么玩笑,西夜国之支柱的名头远非那些徒有虚表的光鲜官阶可比,完全是靠一场场浴血鏖战打出来的,西夜朝能有如今江山,可以说一半都是河对面那个男人守下来的,整整五十余年,他就像是西夜朝的一面铜墙铁壁,让觊觎之敌不敢轻易来犯。
四下无言,三人站立良久,最后还是各怀心思转回大营,独留下那道清瘦背影,还在孤独遥立。
一地,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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