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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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军最近的确焦头烂额。

借车的小子跟他其实挺熟的。跟导演不一样，见到导演的时候，他虽然住地下室，看样子混的挺差的。但其实说起来，跟他以前比，那真不算什么了。

他没上过大学。

他出生在一个小城市，爸妈都是工人，生了他和他弟弟两个人，双胞胎。负担不算轻，但日子过得挺和乐的，除了他的成绩。

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不是不学，是学不进去。也奇了怪了，他同胞的弟弟就不一样，但凡带字的东西，从小就看得津津有味。他爸妈不是偏心的人，反而因此对他关心更多一些，想要将他的成绩搞上去。

初高中都有逆反期，他的逆反期来的不算晚，可压抑的时间长，到了高三的时候，一边是用叠来形容的卷子和每周都有的考试，一边是他爸和他妈不停的唠叨，不是在沉默中消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他于是变态了。

高三结束，他弟弟上了上海，考的985外加211，他考的一塌糊涂，只能上个大专。这年头，本科生都一堆堆的，大专毕业能有什么好工作。他爸妈都是一般人，思来想去，就想让他复读。高三对顾军来说，跟地狱似得，他能干

顾军直接留信说他不读了，扭头北漂了。

他来北京的时候十八岁，身上就揣着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共计五千八，还有一身夏天的换洗衣服。作为一个从小就被他妈教育，你们学习好就行，什么事都不用干的孩子，顾军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不知道去哪儿，一路来北京聊得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却知道，他舅舅的饭店里缺服务生，他说可以帮忙介绍。要是现在顾军肯定不能信，可那时候又没出过社会，他真信了，还跟着走了，好在没被骗，真的就去了那家饭馆当伙计。

那小子叫于东，他舅舅的饭馆就开在北影旁边，夫妻俩当老板，手下四个伙计，店面不大，但味道好，生意一直不错。这大概就是缘分，这地方离着北影近，于东年轻人自然喜欢演戏之类的事儿，拉着他去当了两次群众演员。

这事儿的确是挺累的，而且一天挣不了三瓜俩枣，干了两次，于东就受不了老老实实当服务员了，可偏偏顾军却是喜欢上了，应该说着了迷。

当服务员可没这么多的时间，他想了想，咬了咬牙，最终辞了职，然后租了个单人床位，开始了当群演的日子。那日子真是不好过，关键是，有时候就算不好过的日子，你都不是每天能赶上。吃得苦海了去了，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于东这小子就带点饭菜过来，接济接济他。

好在他长得好，从小又喜欢运动，整个人特别的显眼，熬了半年，就能接到有台词的戏了，虽然只是一两句，可钱不一样，对于他来说，意义也不一样。

他那时候就已经抱定了当个好演员的想法，开始买书看了。也怪了，这么多年学习，他都看不进书去，现在条件不好，他反而看进去了。

导演就是这时候认识他的，那家伙虽然不是背影中戏这样的地方出来的，好歹是本科毕业，受过专业训练，偶尔指点指点，也比他自己瞎研究强。两个人相互扶持，他戏越来越好，导演也能凑到点剧组的活，熬了十年，才到了如今这个份上。

当然，这期间，也没少吃于东的饭——来北京的第五年，于东就自己单干，成了一家面馆的小老板。开始是于东接济他们，后来他们挣钱了，就光顾于东，算起来都是好朋友。

所以，话说回来，于东借车用的时候，顾军连想都没想直接把钥匙扔给他了，就算当时出事了，他第一反应也是问问于东没事吧。知道了撞得是豪车的时候，他也没半点磕巴，寻思怎么合计一起把这事儿了了。

谁知道，于东能冲着他说，“车是你的，你不负责谁负责。对，我是有责任，但也有限，我赔不起，我实话给你说了，五万块，就这么多。”

他的那辆破桑塔纳直接报废了，对方的车抛却保险要二百万。五万块顶个屁!

可就这样，于东以后就连电话也不接，面也不露了。

车主催的急，还让人去剧组闹，他都没法工作。再说顾军也不是赖账的人，只能咬牙自己应下了。他这些年混出了点名头，也有些存款，不多，一共八十万。年前他妈生病，他拿回家三十万。还剩五十万，就全部先给人家了。然后剩下的钱，他生气于东的不仗义，连那五万块都没要，自己四处去借了。

导演皱巴着脸，将顾军这些年的事儿讲了一遍，又骂了一通于东，然后才说，“王总，您看事儿我都说了，顾军他真不容易，上次的事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王俊伟就一句话，“跟他说，钱我出了。要求他也看出来了，我看上他了，让他陪我一段时间。我这人的名声想来你们也知道，最是没长性。也许一个星期就厌了，长了也就一年半载的事儿，他干了十年存了八十万，我这边最多一年二百万，多合算。他要是再拖，我瞧着他这演员也当不成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的话，这种话导演也不会传——顾军不露出点苗头，他哪里敢啊。实在是再闹下去，顾军就真没戏拍了。

他应了，然后就去了顾军家。

这小子正在家里呢，疯狂的跑步，开门的时候，头发上都往下滴水。导演就冲他说，“下楼去跑啊，你不是不喜欢在屋子里跑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