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木匠(三)(4/8)
含在师傅的“闲话”里,常在左右,能从师傅的话语中悟出很多东西。木匠学徒不能说很苦,但确实很累。徒弟要勤快。早上必须早早起床,先收拾好自己的事。待师傅起床后,给师傅倒尿壶,打洗脸水是必干的活,然后干些杂活。等师傅洗漱完毕,收拾整齐,即与师傅一起去雇主家。
约定中虽有师傅包徒弟吃饭一款,实际上,除了个别歇工日外,木匠一日三餐都在雇主家吃。所以早上外出的很早,步行到雇主家,先搬出工具干一阵子活儿,雇主家也预备好早饭了。晚上收工后,吃罢晚饭,回家时常常是暮色苍茫。早出晚归是木匠生活的真实写照。
若路途较远,干脆就住在雇主家。不论住在哪里,晚上徒弟都要为师傅打洗脸水,倒洗脚水,伺候师傅上床休息了,自己才能休息。总之,从早上起床到晚上上床,没有闲暇功夫。
尽管如此,师傅稍不如意,就说个故事挖苦徒弟:有一个学徒的站在门外冲屋里喊:“师傅,我学徒来了。”师傅在屋里问:“你想学什么呀?”学徒说:“我想学懒。”“进屋来学吧。”“没人撩门帘,我怎么进屋呀?”“不用进来了,你已经学会懒了。”
这样的故事肯定是杜撰的,言下之意是徒弟还不够勤快。
到了解放以后,木匠大多只在雇主家吃中午一餐,学徒也不再长住师傅家。
三年零一节
学徒三年满师,为什么零了“一节”呢?这个规矩是演变而成的。学徒期间,徒弟给雇主干活儿,挣的工钱都归师傅所有,是约定中规定的,是徒弟理所应当尽的义务。干满三年,学成了手艺,可以出师独立了,为感谢师傅的三年教诲和传授,徒弟自愿将来年端午节以前的工钱收入孝敬给师傅,以报师恩。也就是学徒干满三年后,再顺延几个月,工钱仍由师傅收账。久之,倒成了三年零一节的硬性规定。
木匠与工眼儿
约定中,虽有学徒不得工钱一条,并非雇主不付工钱。师傅做一天工计一个工日,学徒做一天工同样计一个工日,雇主根据工日给付工钱,并且不分师傅徒弟,每个工日给付同样的工钱。乍一看,这似乎不太合理。师傅做活儿当然要比徒弟效率高,质量好。尤其刚进师门的学徒,几乎什么都生疏,什么都不会,干活儿肯定效率低,质量更谈不上,但工钱照付,雇主岂不是吃了大亏?亏是要吃一点的,但不至于太大。木匠做活儿,都有工日标准(木匠叫它工眼儿),做什么活儿有什么活儿的工数。比如盖房子,有个上七下八的标准,即打做木架(五檩架,全柁全檩),平均每间房七个工日;门窗装修(半装修,窗样一模三件),平均每间房为八个工。这是个大概标准,不绝对,因为所用木料的加工难易度,是影响工日的一个因素。顺手的木料,自然就省工,费事的木料用工就多些。但不会相差太多,与标准工日略有出入。师傅带徒弟,师傅要付出更大的体力,要把徒弟没完成的工作量,尽量补上。既要照看教授徒弟牵扯着精力,同时还要替徒弟干一份儿活儿多出力气,辛苦是可以想象的。有时不得不采取延长工时的办法,以尽量维持工日的大概标准。尽管如此,工日仍是只多不少。雇主们对带徒弟的木匠,大多都能通情达理,“没有徒弟就没有师傅嘛”。
由徒弟到师傅这个过程,明里是师傅的教育和传授,暗里也有雇主们的捧场和培养。
木匠与伙伴
一般情况下,木匠做活总是搭帮合伙的。几个脾性相投的人,根据雇主活茬儿的大小,时分时合,形成一个松散的小班组。“一个木匠不算木匠”,许多活茬儿不是一个人干得了的。譬如拉大锯,一定要两个人才能干。做木架,木料粗大沉重,一个人搬挪很不方便。打做高大的器具,有人帮扶着才好干。尤其是木匠经常进出于雇主家,有了伙伴,一人为私,两人为公,万一有什么事情,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说的清楚。总的来说,要想长期从事这个行业,一个人单干不搭伙,会有好多不便不利。
师傅带徒弟,尤其是初始阶段,徒弟是个绝对的生手,一切都须从头学,师傅又费力,又费心,如能借助“班组”的力量,会轻松许多。但这时的师傅是不愿借他人之力的,原因是他“吃”着徒弟的工钱。即使是关系很好,一直搭伙的木匠毫无怨言,带徒者也不愿欠下人情。带徒,有再大的艰辛,也要自己挺过去。直到一年以后,徒弟能够熟练地使用工具,操作基本到位,不至影响工眼儿了,师傅才会松一口气。以后再搭班入组,心理负担会小些。若带第二个徒弟,也省力很多了。因为大徒弟可以帮助师傅带新徒弟,虽然他仍在学徒,但他能把已经掌握的技术和知识,不断地传授给师弟。
约定与现实
师徒约定中,师傅包管徒弟学徒期间的穿衣,只是个笼统的约定,没有详细的内容和说明。一年四季,冬棉、夏单、春秋穿的夹衣,除棉衣外还要有换洗衣裳,以及鞋袜等,是不小的开销。为师的自然不能违反约定。过大年穿新衣,年底除夕日,师傅拿出一件新布长衫,给徒弟穿。徒弟穿着长衫回家去过年,大家看了,都说师傅家给做的衣裳很体面。这样的长衫只适合过年时穿三、五天,可穿用很多年。
其他衣裳,每到节令换季时,学徒家长已自提前准备好了,为师的当然不必再
第4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