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五章(02)拂檐花影侵帘动(1/2)
青罗回到内室,果然见那一束梅花,正端端正正陈在那里。青瓷冰裂纹的美人瓶,与那疏疏落落几枝梅花,倒是十分相宜。青罗虽然心中不快,却也忍不住赞道,“这花儿当真折的好,寥寥几笔,如书画一般,颇为写意。”半晌却无人应答,青罗一怔,见澄玉在一角上站着,神情似喜似怯,吞吞吐吐地不肯说话。
青罗见她那神情,倒忍不住笑道,“罢了,在我面前,不必这样谨小慎微的。方才我有些脾气,却也不是因为你的不是,你不用如此忐忑。”见澄玉仍旧低头不语,青罗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下去罢。”澄玉闻言,如逢大赦一般,慌慌地跑了出去,险些撞上捧了王妃礼服进门来的翠墨。匆匆告了罪,又一转头跑的没影儿了。
青罗见她那样,倒有些怔怔地,半晌才对进门来的翠墨道,“这丫头,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和润玉两个,都是最嬉闹着没有规矩的。如今看见我,却像是避猫鼠似的,少了往日的伶俐讨喜。”
翠墨一边展苦罗穿着,一边却笑道,“王妃也不用怪澄玉,这些日子,王妃脾气是有些大,连我在一边服侍着,也是小心谨慎,何况是她呢?既不知道王妃的心思,也不知该如何迎合。好容易想起王妃喜欢梅花,巴巴儿折了一枝回来,想讨王妃喜欢,却又莫名其妙地被王妃一顿数落。依我看呢,这事儿,只能怨王妃自己,怨不得澄玉。”
青罗一怔,笑道,“这倒都不是我的不是了?我这些日子政务缠身,实在是有些急火攻心。可她跟了我那样久,也该知道,我最是口硬心软之人。她这样避着我,倒有些叫我觉得寒心呢。”
翠墨却叹气道,“王妃这话说的本不错,只是澄玉也冤枉。方才王妃和董润大人说的那一番话,董大人听的明白,我跟了王妃那样久,也能明白几分。可澄玉,不过是咱们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心里想的,手里做的,不过就是讨王妃喜欢罢了,哪里懂得这许多?若真是懂了,王妃心里,又真能快活了么?”翠墨为青罗理衣裳的手顿了顿,“王妃忘了,和澄玉一起服侍在王妃身边的润玉,如今,可还在地牢里头关着呢。”
见青罗不说话,翠墨继续道,“澄玉怕王妃,并不是为了王妃近几日责骂她的缘故,而是因为一起服侍得姐妹润玉。润玉也是王妃近身伺候的人,如今在那里生死不知,她又怎么能不心寒呢?”
青罗冷冷道,“我这一生,别的都能够宽恕。唯独不能容忍,我身边倾力倾心之人,对我做出悖逆之事。她既然有胆量做我身边的细作,就该知道,事发之日,就是她与我恩义俱绝之时。更何况,我并未把她如何,不过就是将她交给了刑律司,依律法处置罢了。此乃是刑律所定,与我何干?”
翠墨的神情分明有了不忍,“王妃把润玉交给刑律司,这本无什么错处。只是我也问过董大人,这细作与它事不同,本无分明律例,都是酌情处置,所求的,不过是吐出背后之人,挖出最紧要的秘密罢了。如今交给刑律司,他们如何肯放过这唯一的线索?更何况,一个润玉事小,然而她背后,却牵着京城,牵着西北,她口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都可能扭转如今蓉城的局面。王妃将她送去刑律司,虽不是叫她死,可想来,还不如死了的痛快。”
青罗神色略有松动,转而却又冷如冰霜,“她既然不肯说话,也是求仁得仁,又如何能怨我呢?”
翠墨叹道,“王妃所言,乃是大义,澄玉不过小小丫头,哪里能知道这些?听闻她去刑律司偷偷瞧了润玉一次,回来畏惧王妃,也是理所当然。”说着瞧着青罗道,“王妃,你可曾去见过润玉?”
青罗摇摇头,淡淡道,“她若是忠心为我,那便是我身边最亲近之人。若是她有了异心,我也不怪她,与她恩怨相绝,也就罢了。至于其他,这不是我该问的事情,我也再不想去问。若是心寒了,哪里还愿去过问别的?”
翠墨见青罗如此说,也只有默然,半晌才道,“其实王妃也不用如此激愤。我西疆派去京城与西北之人,又岂在少数?当初清珏姑娘自请入京,昌平王妃潜伏于敦煌多年,不也是一样的情形么?王妃能对她们心有怜惜,却怎么不肯对润玉存有哀悯?说起来,不过是因为润玉所叛之人,乃是王妃自己啊。”
翠墨的话句句千钧,青罗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吐出一句,“你跟了我这样多年,我竟然不知,你有如此的眼光。”
翠墨叹道,“哪里是我有什么眼光,只是王妃当局者迷,我瞧着这些日子为政事殚精竭虑,有些看不清楚了。”
青罗伸手抚了抚身上柔软精细的翟衣,半晌道,“润玉的事情,既然这么些日子也不曾问出什么来,也就罢了。她一个小小女子,坚贞如此,也可敬可佩,莫要再让人折辱与她,给她收拾一间干净屋子,派人替她养伤罢,莫要落下什么残疾。”
翠墨忙应道,“是,我明日就安排此事。”
青罗点头又道,“至于澄玉那里,倒也不妨事,日子久了,她自然会明白的。只是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如今的我,与当初的我,的确是大大不同了。国中无色可为邻,这是万众人仰望的尊荣,可也是万众人都不明白的焦灼孤独。我到底也不曾经过这些,这些日子,我只觉得身上有千钧重担,实在不堪重负。然而一口气也松不得,到底有些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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