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离别(1/2)
穆谨终究还是低估了太后的决心,当他喝退重重阻碍冲进永安殿,迎接他的不再是既怒且怨的女人。 像瞬间跌入万丈深渊般的绝望,他看着满殿飘动的帘幔,捂着胸口弯下了身子。
短短几个时辰,要做到让身为皇后的南槿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穆谨踉跄起身,往长乐宫奔去。
黎明前最最暗沉的时刻,长乐宫灯火通明,这一夜注定所有人都无法入睡。
宫人们被摈退,太后安然坐在榻上,手边一碗冷透的茶。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凝固在某一个方向,却并没有焦点。
纷纷扰扰,红尘往事,多久不曾再回首,可一旦重新忆起,原来不过一盏茶凉的时间。
殿门被轰然撞开,进来的是她久候的人,她的儿子。
冷风随之而入,在这初秋的暗沉夜里,带着湿凉的水气,打在脸上,竟有如冰雪般刺骨的寒意。
“你把她怎么了?”
没有委婉,没有掩饰,简单直白的一问,夹杂着年轻的帝王最痛苦最恐惧的情绪,在他的母亲面前。
太后将目光汇集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眸光却似又穿透他,映照不明的远方。 她费了些力气抬起手,半空中又停住,有些颓然地将颤抖的手指转而伸向冰凉的茶盏,像是掩饰,可又已无需再掩饰。
她疲态尽显地笑了笑,带着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心绪,开口道:“你先听我说完,不要插嘴,耐心听完,我便告诉你。”
这是一场母子间几十年不曾有过的对话,像是追忆往昔,又像是在做某种总结。 穆谨强压下心中怒火与恐慌,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母亲,再一次重温那些于他而言早已不愿回首的过去。
故事与他记忆中的不差分毫,却停在了结局之前,先皇驾崩那一夜。 长久的停顿,让他怀疑太后是不是忘记了,抑或是因为太过艰难而无法开口。
“先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死去。”长久的停顿之后,终于道出石破天惊的一句:“他是死于一碗毒药。”
骤然睁大的眼,发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直刺向太后的脸庞。 穆谨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瞬间掏空了意识,四肢僵硬麻木到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所以是你,从头至尾看着我自以为是的愧疚,对你让步,不惜因此伤害我深爱的女人......你很满意吗?看我如此听从你的摆布!” 穆谨觉得,哪怕是当初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也没有如此刻一般让他痛苦到无法支撑。
太后像是也已无力继续,却强撑着一口气,她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掌心处包裹的是那对玉佩。
“对! 我是满意的! 我的儿子。”沙哑的嗓音如同百岁老妪,太后垂眸,微微阖上眼帘。 “可我心里也是苦的,如同过往的二十余年一样。”
“他糟蹋了我的一生,我便夺走他最在意的东西,再亲手送他上路,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可我没想到啊......”她松开双手,露出掌心的玉佩,凝视着它的眼中是不敢置信,是怀疑犹豫,也是怨,是恨,是不甘,是喜悦,是悔恨,太多错乱的情绪,她自己也已分辨不清楚了。
“没想到,他死了还不肯放过我!”这一句说完,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穆谨生生看着自己的母亲陷入前所未有的狂乱之中,然而此时此刻,他再无法为此而思虑分毫,多年来深宫中如履薄冰小心维系的这仅剩的一缕亲情,眼下已支离破碎。 他奋不顾身走到如今的地步,原来究其根源,不过是自己的父母所进行的一场不死不休的角力罢了。
他心灰意冷,不再指望打听南槿的消息,转身向殿外走去。 最后一步迈出之前,太后的声音远远传来,像隔着虚无飘渺的烟气,不甚真切,却又让他听得那么清楚。
“你想要留住她,自以为为她做了那么多,爱她那么多,便可以此为要挟将她留住,你真是错得太过离谱了。 我的孩子,虽然不愿意提及,但你跟先帝还是太像了。 想要,便想据为己有,得到后却不知如何好好延续。 强行留住她,是想让她跟我一样吗?所以,让她走吧,一了百了......”
再次见到白欢,南槿着实大吃一惊,这个丫头已经在她眼前消失了太久。 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白欢俏生生地立在马车前头挡住去路,仿佛她只是来叙旧的。
南槿没有躲闪,唤退了随从,只身下车。 不停赶路的众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时刻,他们已快马加鞭连续往南奔走了两日,眼见就要过江了。
南槿在白欢跟前站定,打量着神色拘谨的小姑娘,突然笑出声,道:“我还以为你跑去嫁人了呢?怎么这会儿又追来了?真这么舍不得我,就跟我走吧!”
白欢听得眼眶一热,连忙低头,半晌瓮声低语:“姑娘真的不能为皇上考虑一下么?皇上都那么纡尊降贵地来待姑娘,姑娘都没有心么?”
南槿勾了勾唇角,想笑,却有些无力:“白欢,需要纡尊降贵的就不是爱。 如果今天穆谨只是个普通人,我一样会爱他。 可能我一辈子没办法证明,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我爱他,这就是我的心。 但我绝对不会再告诉他,这也是我的决定。”
“为什么不能?既然相爱,为什么还要分开?”白欢不懂,抬起微红的眼眶看向南槿。
“这太复杂了......”南槿有些无奈,看着小姑娘对自己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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