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1/4)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玄的话斩钉截铁,毫无转圜,刘牢之不敢多说,愧然而退。
良久过后,谢玄面前还站着三五个不肯离去的青年将领,为首的,便是参军刘裕。
但见他躬身抱拳道:“末将等愿追随都督!”
谢玄神色微动:“你可知此举等同抗旨?”
“至多不过是褫夺官位,贬为庶民罢了!”刘裕坚定地道,“我等出身寒族,若非都督提拔,至今还是市井之徒,谈何从戎报国,出人头地?都督之恩,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何况如今我们私下参战,已与国朝大事无碍,更是没有了顾累,大不了痛快一场再从头来过!”
谢玄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坚毅的青年半晌,他颔首道:“好。那谢某就承各位的情了!”往日他虽赏识刘裕,却总忌他阴谋藏奸心机太深,将来恐难辖制,所以西征谯纵之时他宁可越级提拔才具、职衔都不如刘裕的朱龄石挑大梁,也不敢轻易举荐刘裕为将,任其大展拳脚,一飞冲天。如今看来,他城府或许有之,却到底未失赤子之心、感恩之义。
刘裕仰望着谢玄,面上表露着恰到好处的忠诚坚毅,心里则清清楚楚地想道:他虽暗中向刘牢之通了气示了好,但从没真想至此之后转向才德威名出身门第都大大不如谢玄的刘牢之投靠——在东晋,谢玄如同一座活生生的丰碑,只要有他坐镇,北府军上下包括刘牢之本人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改换门庭。而如今刘牢之贪功,被怂恿着果真去“请旨”“暂代”了北府之帅的位子,谢玄手边还能调动的人马立时锐减,若他还想要攻打轵关救人,自然希望留在此处的兵马能越多越好,自己无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能叫人心生感激。至于后果,他更是看地透彻:只要谢玄不卸任都督,司马元显便无法真地将其连根拔起,而谢玄又是那般重义重信之辈,断然会将他也一并保下来,不仅如此,之后更会视他为心腹肱骨而大力提拔,就算将来取刘牢之而代之也并非难事。
然而话虽如此,但是慕容农所率领的龙城卫绝非善与之辈,先前北府军上下一心尚且苦战不下,如今又被抽调走了大半的兵力,战况艰绝可想而知了。
然而隆冬之时,情势却陡然大变——后燕军队忽然开始撤军。谢玄尤恐是诈,登高望远,观察良久,才断然道:“后燕军张弛有度、退而未溃,显然是为了去支援其后的主力部队而不得不撤退——看来慕容垂的中军有变!传令下去,我军出关追击,向长子进逼!”
慕容农满拟自己戒备森严,已打地筋疲力尽的东晋军队必不敢轻出追袭,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贯用兵沉稳的谢玄会一反常态冒险地全军奔袭!
双方在途中遭遇,爆发了一场惨烈的交战,慕容农军队的西侧又遭堵截,左支右绌之下被谢玄一举击溃,余部四散奔逃。
谢玄挺进潞川,陈兵长子,才发现长子郊外已是战成一团,而方才分兵相助的正是西燕前来勤王的一支军队。
谢玄整顿兵马,摆开阵势,举目远眺,便看见正与后燕主力部队混战厮杀的西燕军队中高高挑起的一面大纛,上面泼墨般绣着一个金色的“永”字。
果然是慕容永。想起昔年二人初见,刀光剑影,交锋谋战,恨不得你死我亡;然而如今居然为了同一个人而并肩作战——谢玄微微低下头去,掩去眼中难辨悲喜的复杂深意,他扬起手,一字一句地道:“北府军全员参战——合击慕容垂!”
鲜卑战神慕容垂没能再一次谱写他的军事神话,在双方夹击猛攻之下,他甚至没有做出像样的反击——数个时辰的厮杀过后,包围长子已近三月之久的后燕军队潮水一般地开始了大撤退——与先前慕容农有组织的后撤不同,几乎是因突遭剧变而仓皇逃命一般。
慕容垂定然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连临阵指挥稳定局势都做不到了,若是派兵追截,全力围剿,一举灭了慕容垂再趁胜拿下邺城,则大事可定。这一点,谢玄看的出,身经百战的慕容永定然也看的出,但他们都没有再加追击,扩大战果——其实当慕容永率领勤王援军西进晋南之时,慕容垂正要调兵遣将做出反击却同时收到了后燕十万大军惨败参合陂的消息。
自亲王以下,后燕军队战死两万余人!
已经缴械的五万俘虏悉被坑杀!
慕容宝、慕容麟单骑逃回中山!
后燕的开国皇帝仰天悲号,生生呕出一道血注,而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怆然倒地,至此昏迷不醒,后燕军队群龙无首,不敢再战,连邺城都不敢回,只能一路北逃,护着慕容垂退回中山。
这件事,那时的慕容永与谢玄都还并不知情,故也未曾穷追不舍——或许也因为比起败逃的慕容垂,困在城中吃足了苦头的那个人更让他们担惊受怕、牵肠挂肚。于是在肃清了长子郊外的残敌游勇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拢兵马,聚首城外。
经日混战,大局初定之时已经入夜。在明火执仗的簇拥之下,西燕上将慕容永在马上向谢玄遥遥一拱手,朗声道:“多谢都督高义。”在等待西凉军入关的这些时日里,若没有谢玄不离不弃猛攻不止,慕容垂不得不派自己儿子慕容农分兵拒之而拖延了时日,只怕区区一座长子城已被攻破。
谢玄沉默地抬手蹭去颊边血痂,冰冷的铁甲刺地他一阵生疼——付出若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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