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2/2)
上前面两个通透,却甚是乖巧听话。裴伯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自小,为父便教你要忍,要学会韬光养晦,总有出人头地的一日。此番亦如此,叫人议论两句又如何?待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提一句今日之事?”如此良苦用心的教诲,裴绍更为恭谨,肃容称是。
单是听话这一项,绍儿便比那两个逆子好上许多。裴伯安颇为安慰,拍了拍裴绍的肩膀道:“凡事有为父,你且去歇了,明日还要上衙。”
裴绍容貌俊逸,在外面也常做翩翩君子状,引得许多淑女争相求嫁,此时在他父亲面前,却乖巧如稚子。恭敬地道了声是后,裴绍犹豫多时,方磕磕绊绊道:“儿自幼幸得父亲亲自教导,若无父亲护着,恐早为嫡母所害。”
忽然提起这一茬,裴伯安凝了凝神,正色起来。裴绍吞了吞唾液,继续道:“儿早知父亲为宰首,受百官敬仰,天子倚重,自小便立下宏愿,只盼以父亲为榜样,为官做宰,为万民谋福祉。”
裴伯安抿唇不语,他的确是这么教导他的,读书人,不论心中是什么想头,口上说的总是礼义廉耻、苍生福祉。
“故而,儿心中有一疑问百思不得其解,”裴绍看着裴伯安平静的神色,自小便养成的对父亲的畏惧促使他流利的言辞忽然结结巴巴起来:“小时从不见有端倪,父亲何故近些年,忽然有、有反心?”
随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罢,光阴仿佛倏然间冻结,因惧怕而剧烈跳动的心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裴伯安只看着他,那神采、那目光,与平常别无二致,裴绍却怕得很,仿佛过了许久,裴伯安慢慢地道:“不论我反或不反,最后都要被安上反贼的罪名。”
裴绍一愣,随即大惊。
裴伯安儒雅英俊的容貌终于在烛火的映照下渐渐地扭曲起来,低沉的语调有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灵,让人浑身发寒,“若非如此,她如何能置辅政之臣、拥立功臣于死地?如何灭我满门,诛我九族!”
裴绍只觉得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喉咙干涩的发紧,他艰难地吞咽,勉强镇定道:“何致于此?陛下、陛下并不像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裴伯安是先帝旧臣,更与今上有拥立之功,如今位居中书令,乃是百官之首,国之栋梁,纵使有私心,做了不少不可为人道的事,然官场中有几个是干净的?能处理政事,无亏大节便是能臣了,陛下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裴绍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像想到了什么,飞快道:“况且陛下素看重大哥,难不成这也是假的?”裴谌也是裴氏子,要灭裴伯安满门,怎么放的过裴谌?
裴伯安原还没想到裴谌,他一怔,阴冷地笑了起来:“陛下好计谋,这一手不知是一石几鸟。”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裴绍听得云里雾里,裴伯安却无意与他解释良多,此子差了许多城府,并不能与之谋,他只教导他:“陛下迟早要杀我,我断不能坐以待毙,唯有先下手为强,夺位是唯一生路。你只记得,凡事先下手为强,莫叫敌手占了先机。”
裴绍满是迷茫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满腹疑问。早前无意发现父亲与心腹密谋江山易主之事,他虽心惊,倒颇为向往,大哥就是个死人,一旦父亲得手,他自然就是太子,只可惜那时谋划的在太医署安插一个医正叫一个名作薄暮笙的小太医给搅乱了,欲借药物控制圣上龙体的计划破灭,幸而父亲早有防备,将涉事太医在牢狱中灭了口,不致被牵连。
到了后面,圣上防备愈重,父亲再未得过手,直到这几日,他突然想到,父亲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平盛世造反,成功的有几人?多被诛杀。父亲从一介寒门,一步步走到今日,并非鬼迷心窍之人,缘何如此?且他从前也从未发现父亲有丝毫这方面的念想,怎么突然就……
再有,而今看来,陛下对父亲戒心甚重,又为何裴谌能为陛下心腹?裴谌虽与父亲有隙,但他仍是裴家嫡长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焉能独善其身?陛下又凭什么那般信任他?
一个个疑问闪现,裴绍非蠢钝之人,一时想不到深处,便看向裴伯安,期望父亲能为他解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裴伯安自知他的想法,神色稍稍柔和了一点,道:“你毕竟年轻,不经事,该说与你知道之时,为父自告诉你,现下却不是时候。”他说着,神色更柔和了一些,“另有一事,却不得不办了,你的婚事应当要相看起来了。”
裴绍知道,言下之意,便是要借婚姻与人结盟。他洒然一笑:“婚姻大事,但凭父亲做主。”
裴伯安拍了拍裴绍的肩膀,对爱子越发满意,心中已在盘算可与何人结亲,还有那万民血书,也该设法应对了,不能教陛下专美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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