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3)

因为老子黄长工当了合作社的一把手社长又兼着窑厂的厂长，儿子黄德中只得改为出纳，总账会计由唐河的儿子小五子唐弭担任（这是徐雪森希望的）。既然是总账会计，对合作社和砖瓦厂的经济往来以及盈亏状况应该了解。砖瓦厂为什么办不下去，小五子唐弭应该知道一些内情，甚至了如指掌。去问问他。

徐雪森来到唐弭家，在门外使劲地干咳几声。那意思是向屋里的人通报，他路过此地，正在门外。

唐河一家敞着门在吃晚饭，看见门口踱过一个身影，听声音是徐雪森，唐河连忙喊道：“是雪森社长？进来吃碗晚的！”

这是欢迎词和邀请书。“啊，才刚吃呐？吾算是吃过了。”徐雪森跨进了门。

唐河的老婆赶忙起身去后厨，徐雪森挡住了，“吾真吃过了，没有两个肚皮。你们吃！吾去村东头杂货铺买包烟的，路过！”

唐河急忙放下饭碗离桌，从身后的裙桌上抓起半包瘪瘪的“勇士”牌香烟递给徐雪森：“小五子上乡里去时买的，尝尝看。”

徐雪森推掉，从腰间拔出竹竿旱烟筒，朝他扬扬。

唐河笑呵呵地看着徐雪森：“今天怎么出世了？村里闹翻天了你也不问一问！”

“闹什么闹？屁股大的村子能有什么事？”徐雪森故作镇静。

唐弭看看他爹唐河的脸色，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对徐雪森说：“徐社长，窑厂要垮了，您没听说？”

“听说能当真？”徐雪森不急不慢，猛抽了一口烟。“贷款早已还清了，制砖制瓦的黄泥不用花钱买，一本万利的厂怎么可能坍？说给谁会相信？”

小五子唐弭急了，说：“徐社长——”

徐雪森连忙打断：“小五，老黄历了，吾听了不舒服！”

唐弭笑了笑，接着说：“噢。徐叔，您说的是，窑厂的成本的确很低，应该赚钱，可是，现在厂里资金周转不过来了！”

“资金周转不过来？”徐雪森要查的就是这个，他来找小五子就是要了解真相。“在厂里做生活的人都是年底结算工钱，不用月月付，而且厂里的开销又不多，怎么会缺资金？吾听说连检修炉膛的钱都拿不出，是真的？”

“是的，徐叔。”唐弭毕竟年轻，又尊重徐雪森，竟忘了黄长工对他的警告。“问题出在发出去的货收不回货款。还有，黄社长打通不了关系，连煤也买不到。”

“等等！”徐雪森不想眉毛胡子一把抓，他要一个一个问题查。“货款怎么会收不回？这方圆几十里几家窑厂，就数吾们西村的砖瓦质量最好，预付了货款还要开后门排队呢，怎么会发出了货收不到钱？可能吗？”

小五子唐弭又看看他爹唐河，唐河使了个眼色，他通通通地跑进房间抱出一个他娘原来用的镜箱，从里面抓出三沓子纸条。“徐社长，您看吧！”

徐雪森一张一张翻看。一沓子是老梁签字的“批条”，买货人有乡机关和县政府里的干部，还有部分合作社的干部；另一沓是黄长工签过字的提货单副本，提货人有乡机关的，有其它合作社头头的，还有徐雪森不认识的人的名字；第三沓的量不多，“签字人”都是乡里大大小小的领导。

一切都明白了，几百万的砖瓦都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和关系户拿走了，打的都是白条，分文未付。收不回货款还谈什么资金周转？就是一座金山也被他们分光了，砖瓦厂哪有不垮之理？“蛀虫！王八蛋！强盗！狗日的老梁！哈巴狗不如的黄长工，败家子！”徐雪森气得发抖，手里的纸条散落一地。

“雪森，你小声点！这些纸条小五子还从来没有给别人知道！”唐河也抖了。

“小五，去，去把黄长工狗日的给吾叫来！”徐雪森的眼珠子鼓了起来，射出?光。

唐弭没有动，又看看他爹唐河。唐河说：“雪森，你把他叫来有什么用？他也是别人手里的一把枪！”

正僵持着，黄德中来了，看见徐雪森唬着脸坐在一旁，唐河弯着腰在地上捡纸条，他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不料徐雪森发怒道：“你看看你老子都干了什么？去，去把你老子叫来！”

黄德中迟疑了一下，“行，吾去叫。不过，徐叔，什么事？总得有个说由吧？”

“直说，就说吾找他！”徐雪森怒气未消。

唐河拦住黄德中，“雪森，不妥！他现在是社长你是社员，他会弯腰听你的？雪森，你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你就好事做到底，登他的门，让小五子陪你去一趟。”

徐雪森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小五子把放着纸条的镜箱交给他爹，拉住愣着的黄德中紧紧追上。

见到黄长工，徐雪森劈头就是一句：“长工，吾问你，西村为啥要办砖瓦厂？砖瓦厂是为谁开的？”

黄长工瞪大眼睛看着徐雪森，半天说不上话来。

“你聋啦！”徐雪森也瞪起眼睛。“吾问你呢！”

“徐雪森，你这是跟谁讲话啊？想想你的身份！”黄长工并不买账，喉咙盖过了徐雪森。

“身份？西桥合作社的社员！还是留党察看期的共产党员！”徐雪森义正辞严。“吾再问你一遍，西村砖瓦厂是为谁开的？啊？是为你开的？是为老梁开的？是为那帮干部开的？一座好端端的厂被你败光了，你好大的胆！汉奸都不如！你他娘奶奶的把西村砖瓦厂当做人情统统送给了这帮干部，把合作社社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