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现在你看清楚了(2/2)

他也是痛的。

尽管他在笑。

“你不该让他走的。”李泉再度说出了这句话，胸口猛然一震，他迅速转身捂住嘴，却还是没能阻止从口中不断流淌下来的鲜血，那些火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下来，落到脚边的泥土上，渗透进去，覆上她攀系在泥土下面的根系上。

“你的妖力涣散得太厉害，你是困不住我太久的。现在的你，就算赶到她身边又能怎么样，该来的还是会来，她是修仙者，若是知道你是妖，你说她会如何对你？”桃随香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被变回原形，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最初的样子了，现在的她觉得还是蛮自在的，仿佛回到了过去同酒白在一起的日子。

李泉随意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嘴，将那些血污从自己的脸上擦去，擦得干干净净，却不顾袖子已经脏的不行。

他道：“我相信师父。”

“唉……”桃随香轻叹了口气：“我就说，不该碰那些七情六欲，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都会让人变得疯狂。”

李泉听着，笑而不语，转身往外面走了几步，摇摇晃晃，似风一吹就倒，却偏又走得那么坚定。

“他去找她了。”桃随香望着他，良久才吐出这句话。

李泉的身子晃了晃，忽而加快了脚步。

已然变为桃树的桃随香，根本不可能阻止李泉的离去，她晃了晃树枝，今天的天气确然不错，比往日里要好得多。

阳光很香呢！

“真看得开。”世斐回来了，双手环抱着自己，靠着走廊边的红柱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树叶唰唰的响：“不是让你回紫叶山了吗？”

“我可不是你的小丫鬟，用不着那么听你的话。”世斐放下双臂，慢慢走到桃随香面前，仰头望着她，又用手掌轻轻抚摸了几下树干，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原形。”

“如何？”

“挺好的。”世斐扯了扯嘴角。

桃随香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问：“现在你看清楚了，我是妖。”

“我看清楚了，你是妖。”世斐几乎连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一片桃叶，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抚摸她的发。

随后，他仰头，笑得明媚如花：“我也是妖。”

桃随香愣了愣，那一刻，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打到他脸上，将那张本就不难看的面容清洗得干干净净，似乎这就该是他原本的模样。

干净，剔透，如水洗过。

而不是之前那个拿着钝了刃的长剑，站在血泊之中，血红着双眼，犹如狂徒的人。

就那样，两个人对视了许久许久。

世斐不说话，就那么仰头望着她，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望着她的脸，而她却是实实在在在看着他，看着他从一个干净剔透的人便成一个肮脏不堪的妖。

“也是。”桃随香淡淡应了一句。

“我们该去看看了。”世斐咧开嘴，笑得异常开心，尽管桃随香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

桃随香晃了晃树枝，说真的，她还真有些不太舍得现在的这个样子，做人做久了，都快忘记自己本来只是一棵长在北海之滨的桃妖罢了。那样的日子很平淡，有的时候很空虚，但安稳，舒适，不用想太多烦心事，只是，也不如现在这般充实。

就算是野心，在向着奔跑的时候，也会感到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