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他们(1/3)
扎尔不喜欢这种舞蹈,非常不喜欢,但绝不代表他跳得不好,这完全是两回事。在奥勒姆王国中,这种由十五个社交礼仪动作组成的舞蹈是每一个年满十四周岁的贵族子弟必须研习的课程,更不用说身为王储的扎尔了。
因为相比于其他贵族,王室,尤其是国王,又被这种舞动赋予了更高一层的含义——每年的新年舞会上,国王都必当先入场负责领舞,然后才按照与会者的爵位等级依次入场,完成整个舞会的高潮部分。
也因此,这种真真正正涉及到王室颜面的东西,没有一任国王会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的子女客气,即便对扎尔疼爱有加的艾登,都是如此。道理很简单,打仗打不好是勇武问题,政务处理不好是天赋问题,连舞都跳不好,这就不是问题了,是作死。
扎尔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年幼时,被宫廷舞师与礼仪官因为此事而抽断了多少根小木棍。所有的动作都有着最为严格的要求,肩膀的收紧程度,手掌的摆放位置,目光的焦点是否恰当,步伐的落点是否精准,甚至礼服的摆动幅度都需要注意。
所以当扎尔托着阿佳妮的手掌步入舞池的时刻,许多曾经受训的画面纷纷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某些深埋的东西悄悄苏醒了一般。
有那么一瞬,扎尔曾担心多年以后的今天,自己是否还记得那些动作或是舞步。但当他看着静立对面的美丽女孩,沉下自己的膝盖时,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就像未曾离开过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某些东西早已融进血液,无论你想不想,它们都会跟着你,永远不会遗忘。
金碧辉煌的厅堂之中,两个年轻的身影踩着流传千年的乐曲轻轻起舞。时而错身而过,时而转身回旋,时而相视而笑。时而静默无言……这种不能触碰对方肢体的舞蹈仿佛给他们带来了更自由的空间,那隔开两人的距离就像定格住的空间,永远悬在他们的身前,无论进退。一分不多,无论换位,一分不少。
场外注视着他们的宾客们,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轻视仰或嘲弄的目光慢慢消失了。“里尔卡宫廷舞”非常容易上手。但想要精通,甚至跳好,那就实在太难了。这不但需要经年的研习,还需要一个极其优秀的老师,不,很有可能是一群老师。
看看那个“角斗士”的表现吧,躬身礼、颔首礼、沉肩礼、单手邀请礼、轻吻礼、错足礼、举手礼、额角点手礼……所有的动作标准到没有一丝瑕疵,优雅到堪称礼仪课程的典范。而且这些平常看似乏味的“行礼”,又被他以极度舒展,饱含威仪与力量感的衔接动作串联起来。丝毫没有一丁点刻板的味道。
从轻视到挑刺,从挑刺到赞叹,从赞叹到欣赏……宾客们的态度转化着,许多人心中生出了一个相同的想法:原来“里尔卡宫廷舞”还可以这么跳?还能跳得这么优美?
场中的舞蹈还在继续,那两个轻盈的身影仿佛在众人面前演绎着一场动人的故事,那是一个略微青涩,却极美好的邂逅。不能触碰的距离上产生了彼此的好奇,出于礼节的拘谨却束缚不了彼此间的快乐,他们在享受着来自陌生的神秘,又像是在分享着走向熟识的喜悦……最后两个人的手掌终于跨过“漫长”的距离。轻轻地托在了一起,一方躬身行礼,另一方,微笑着。提起了纱裙……
音乐止住了,画面凝固了,场边宾客们屏住的呼吸,仿佛此时才下意识地轻轻吐出。在这之后,压抑的烈火烧疼了他们的胸腔,想要欢呼。想要鼓掌,但是,马上复又响起的乐章将他们的情绪再次压了下去。
舞会乐团的乐师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完美的一对,他们可不是宾客,他们可不想一直演奏刻板的节拍,更不想仅仅看到两人的对舞。乐者有乐者的理想,虽然渺小,但也有他们的浪漫。
再次响起的乐曲悠长舒缓,当第一个音符流入扎尔的耳朵时,他便认出了,这是来自兰特西瓦尼亚地区的古典民谣,与之相对的是“阿鲁卡德慢步舞”。重新直起腰身,扎尔像阿佳妮递去了询问的眼神,而女孩则好像挑衅般地,昂起了她姣好的面容。
踩着下一个节拍,他们的身影又动了,这一次,彼此间的距离消失了,纤柔的手掌搭上了男士的肩膀,稳重的指节扶住了女孩的腰身。他们两个相互托在一起的手掌横在身侧,指着一个方向,一起荡了出去。
场中结束了宫廷对舞的宾客们纷纷退到了场边,如果说社交舞蹈临时中断则有些失礼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情愿站到一边,将整个场地全部留给这完美的一对,他们只想和其他人一起,变成看客,静静地欣赏。
动听的乐章在空气中流淌,他们两个人在诺大的厅堂中起舞漫步,一个人追逐着另一个人的脚步,柔白的裙角在空中轻轻飘荡。他们在旋转着,一个人捕捉着另一个人的身影,典雅的礼服在身后随风而舞。
他们在对视着,眼中除了彼此,再无他物。看啊,他们有时就像天幕上翱翔的雄鹰与轻轻拂过羽翼的微风,推着对方,向那风儿吹来的方向;他们有时就像河床中飘下的落叶与静静缠在身旁的溪水,拥着对方,流过水儿行走的地方……
渐渐的,他们的身影舒缓下来,回荡在周围的乐声低沉着越来越淡,最后,扎尔从背后环着阿佳妮,停在了厅堂的正中,恰似凝住时光的温柔。
而那静默仅仅停住了一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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