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艳魂(2/2)
!“你!你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眼睛,“你是宁红夜!”
宁红夜轻轻点了点头,朝他靠近了半步。
风吹起了她的罗裙,扯落了裙摆上那些黑色的灰烬,随风而去。
其中一片飞过了他的眼前,他伸手抓住了,摊开了,那片裙摆的碎片就在他手中迅速碎成了黑色的粉末,转瞬不见。
那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此时终于完全呈现在他面前。
不是病榻上的苍白羸弱,也不是自假山上跃下时的绝望决绝,而是他初次见她时的明艳清丽,如一泓山泉,蜿蜒而来,无法阻挡地流入了他的心底。
这张面容,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遗忘的,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可再见之时,为什么他还是会觉得心痛。
这些年来,他也曾无数次地问自己,当年的离开是对是错。如果他没有离开,也许宁红夜就不会死,也许霍平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他,也或许,霍平江仍旧恨他,至少宁红夜还是那个巧笑倩兮、飘然卓绝的女子。
但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因为宁红夜是霍平江的倾心所爱,从霍平江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无以复加地爱上了她。她还小,他就等她长大;她的家着了火,他就将府中早为她安排好的院子给了她;她不爱笑,他就总是惦记着找些玩意逗她开心。
而这些,霍平江从来都不曾有一点隐瞒,全都告诉了他这个最尊敬的大哥。
所以,未见宁红夜时,他已经对她有了好奇,好奇究竟是谁能管住自己这个狂放不羁的弟弟。
而见到她后,他却不得不从四目相对的第一刻起,就刻意压制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当他察觉宁红夜也有意接近自己时,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为了避开他,他简直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她似乎总有办法找到自己的行踪,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途经的路上。
他只好对她视而不见,甚至冷言相加,连霍平江也开始责怪他对宁红夜太过严厉,而他只能苦笑。
既然霍平江和宁红夜只能选一个,他当然别无选择。
他知道她是个烈性的女子,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
她有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似乎小小的年纪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人事沧桑,但那双大部分时间都静默如秋水的眸子却在与他对视时闪烁着灼人的火光,仿佛被冰封的火焰,只要一星火种,就会将她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付之一炬。
他当然不能做那星火种,如果那星火种真的存在,那也只能是霍平江。于是他越来越疏远她,越来越少地呆在府中,如果非要见面,也总会拉着武月或者霍行远,还有意做出与武月很亲热地样子。
他必须要让她死心,让她眼中只有一个霍平江。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在假山上等着他,看他漠然地走过,就纵身跳了下来。
他眼前一花,只看到一个白衣的身影孤零零地坠落下来,犹如冬日最后一朵残花。
他跃起身想要救她,却只抓住了她一片锦缎的衣角,她的头还是磕在了山石上,鲜红的血流下来,衬得她的冰肌玉肤愈加凝白。
他再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心焦和关切,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替她擦去额头的血迹,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那一刻,他的心中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了,自然也没有发觉,霍平江就站在他们身后五步远的地方,一拳击在身旁的山石上,松开来,五个指节血肉模糊,血顺着苍白的手嘀嗒而下。
这就是宁红夜的烈性,,做得决绝不留后路,即向自己表明心志,又同时告知了霍平江真相。
他将她抱回了听夜阁,她自此大病了一场,看了最好的大夫,仍旧久病不愈。
霍平江再不肯登听夜阁一步,他才得了机会见她。
但他也只是借霍平江的名义来看看她,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接受一个令他们兄弟反目的女子的。
所以边关再次告急之时,他自告奋勇地跟着父王去了疆场,只给她留下一个盒子,里面是他娘亲的珠翠。他希望她能离开,永远地离开霍家,因为他同样无法看到她成为自己的弟妹。
可是,她终究没有离开,她选择了等他,可她等了那么久,却没有撑过他回来前的三天。
她死了,那场病后,她其实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这是霍平江亲口跟他说的,他还去看了她的坟,只是城外小小的一?g黄土,掩埋了她单薄的身子。因为霍平江的授意,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想到这里,霍破城纷乱的心绪突然冷静了。
是的,宁红夜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八年了。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早就死了!”他朝她伸出手,像要抓住那个朝思暮想的影子,又像要留住那个魂牵梦绕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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