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十四年(1/2)

凌阳不顾手上的刺痛，奋力擦拭，想要阻止凌灵眼角的血，却无济于事。

她无奈的笑了笑，温柔的放下了凌阳的手。“没用的，这是命，命不可抗拒。”凌灵的言语意外的有着超出她实际年龄的冷静。

她的黑色眼珠在烈火和鲜血中燃烧干净，取而代之的，则是从两只空洞的眼眶之中，重新长出了一双骇人的血瞳！她的脸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褪去了一层厚厚的皮，毛骨悚然的肌肉和血管从表皮之下裸露出来，不过很快，一张白皙的面容便将它们遮住了。鲜红的嘴唇，尖锐的双耳以及高抬的颧骨，她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密，散乱的垂在胸前，挂在背后，高高的悬起一个发髻，中央插满了獠牙骸骨形状的发饰。但此刻的凌灵绝不能用狰狞来形容！如果说之前的她的美只能算作耐看的话，那现在，她简直美的惊为天人！

那是一种，来自异域的野性美！！

“这是怎么回事！”凌阳呆若木鸡，如痴儿一般。他的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在这失控的场面之前，他就像一桩木头，只能保留最原始姿态的蹲坐在原地。“你怎么了啊？”他缓缓吐出五个字，腔调由弱变强，手再次不受控的搭上了凌灵的肩膀。

窗外的月亮被红云包裹着，透着暗淡的，猩红色的光。

他好像被什么戳中一般，忽然洪水猛兽般的拼命摇晃凌灵的肩膀。“该死的！该死的！快变回来！变回来！”凌阳吼着，脸上青筋暴起。

“看，你还是在乎我的。”凌灵莞尔一笑，只是那声音，变得陌生了……

诡异的回声不断的重复着“在乎我的，在乎我的”，久久才从房间中散去。凌阳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声音，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

她变不回凌灵了，这好像是既定的事实。

纵使凌阳再舍不得，他也只能无力的待在原地，默默的接受这一切。瞳孔，五官，脖颈，四肢，躯干……她的身体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她好似突破了凡胎，变成了另外一种更为高级的个体。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爱玩儿爱闹，刁钻古怪的小姐了。

置身于凌灵面前的凌阳，无力的望着这位陌生人，沙哑着嗓子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子就……”

凌灵也望着她，只是血红色的眼睛让凌阳难再难以找到她的焦点。“这才是真正的我呀，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改掉从前的自己么？”她依旧是笑，只不过笑的勉强。“我想我们……是时候告别了……我只是希望，你还能记得我……”

“你那么缠人，我做鬼也忘不了啊！”凌阳咬着嘴唇，委屈的眼泪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

“那就好，我没遗憾了。”

凌灵保持着异样的平静，努力的止住正欲从眼角坠落的液体。

也许你忘了我，就好像从没见过，但总好过，再见我……

一股强烈的炽热从凌灵的体内蔓延出来，她的眉心，有一团类似符咒的东西，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从她身上散去。

那是魔族的“抑魔血印”，可以在十四年之内将魔胎封印在人类的躯体之中。一旦魔印解除，就会原形毕露。

她的身形终于开始飘摇不定，在滚烫的热浪之中，凌灵的面貌不再清晰。而越发鲜明的，则是胸膛内一颗渐渐膨胀的心脏！凌阳伸手去抓凌灵的最后一点残影，却是抓不到了。

可是他不甘心，整个人扑上去，只是被烫出了一片焦红。凌灵处在仅剩的光影中，留下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随着那颗砰砰跳跃的心脏，一同消失！

“记住，从此我不再是你小姐，我们是永远的敌人。”

“我叫，初蒂亚。”

……

“砰”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一个身材凹凸有致，面若白瓷的玲珑女子，慌乱的拾起地上的银盆，用手扇着胸口，以微乎其微的声音道：“我，我走错了……”

说罢，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屏着气，颤巍巍的小跑了出去。

半晌，残留在房间里的最后一丝红热也被晚风带走。在这凄冷的夜晚，凌阳魂不守舍般的立在凌灵离去的地方，沉默了许久，终于留下了压抑已久的眼泪。

温柔剑，锋两面。

“我以后再也不抱怨你了，求你回来……”

纵使满腹愤愤，但那毕竟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小姐，他的一整个人生，都紧紧与她相连。

至于凌灵，更不用说，凌府上上下下都看的出她最在意的就是凌阳。在她用石子儿打凌阳脑袋的时候，用脚尖儿踹他的时候，看他傻傻的像动物一般蜷成一团的时候，看他眯起眼睛笑撅起嘴巴生气的时候，在她用各种小心机，各种小手段算计他的时候。她早已清楚，这不过是用一种孩子的方式将不舍转化成另外一种异样的留恋和喜欢。这些回忆将永远，封存在她的记忆里。

可怜在是她先知道，她终究是要先一步离开的，是要成为她的死敌的。所以在这十四年里，她做尽了刁蛮的小事儿，她想让关于她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镌刻在凌阳的脑海里。

即使坏的也无所谓。

就在爬上“净颜居”的前一分钟，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最后见凌阳最后一面，但刚刚收回手，就发现舍不得。

用十四年换彼此的两段记忆，足矣。

再见，凌阳。

也许再也不见，更好一些……

【作者的话】

今天收到站短，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