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2)
五月下旬,槐花开得正盛。星星点点的琼白小花团团锦簇,挂在交错盘桓的绿枝上,迎着暖风,洒下素雅馨香。
古槐树下,一床花梨木雕纹软榻迎着风向安放,武茗暄闭目侧躺,唇角微翘,浅笑安眠。偶有香风拂过,花朵飘落素颜,便有点点酥痒,伴着槐花的甜香沁入心间。
半梦半醒间,心中忽然生出些许不自在,武茗暄蹙眉睁眼,恰与一对溢满笑意的星眸对上。墨渊般的黑瞳中央,凝着一个小小的缩影,正是犹自睡眼惺忪的她。
“皇上……”武茗暄愕然轻呼,赶紧翻身坐起,待要下榻施礼,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扶住。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缓缓放大的俊颜,猛然思及之前在北苑发生的一切,危机感油然而生。
武茗暄瞄看四周,原本侍立在侧的青浅、锦禾已不见人影。心头砰然一跳,她慌忙伸手抵住愈发贴近的胸膛,又恐惹恼了他,便嗫嚅低语:“妾不知皇上……”话未说完,却见宁昱晗抬手并指,于她发间捏下一朵槐花。
知道自己想偏了,武茗暄是又羞又窘,正欲垂首,却见他目中闪过戏谑之色。他故意的!她羞恼地咬咬唇瓣,别开脸去,不愿再看他。
宁昱晗唇含浅笑,目光溜过武茗暄瞬间羞红的耳垂,撩袍坐下:“爱妃睡颜带笑,可是梦见趣事?”笑问间,顺势揽住身旁的纤细腰肢,把温软娇香的身子禁锢在胸前。
伴随着耳畔话音,一股股温热气息徐徐灌入耳中,武茗暄更觉浑身不自在,可又不敢拂了皇上的意,只得稍稍偏头避开些,恭顺地答话:“回皇上话,妾不曾梦到什么趣事。”斜眸瞄他一眼,又放柔了嗓音说道,“许是花香甜美,让人舒心。”
眉心不自觉地拢起,宁昱晗凝视武茗暄的侧颜,一时默然。满宫妃嫔哪个在他面前不是如此恭敬?这是君王应有的威仪,他从不觉得有何不妥,素来都是安然受之。现在,软玉温香分明在怀,他却觉得似有万里远。看着循规蹈矩的她,更有莫名的烦乱丝丝缕缕钻入心间,让他理不顺、抽不得,齐齐纠在心间,涨得胸口发闷。
久不闻声,武茗暄心下疑惑,眸光略斜,悄然窥去。看宁昱晗蹙眉望着她,似乎有些出神,她不禁也有些恍惚。
那时年少,她课业散漫,他总是用这样带点无奈的眼神看着她。虽然怕他,可心底却清楚,昱晗表哥也就是训训话,不会真的把她怎样,故而依然恣意随性。如今……她也怕他,却是再不敢放肆,就连一个寻常的问话,也得小心斟酌,谨慎回答。他是君,是她的天,却再不是她的昱晗表哥。
二人的身体紧贴着,但都默然无话,各自心绪如潮。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武茗暄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暗自深吸一口气,却已不是花香,而是他身上的艾草清香。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皇上,您……有心事?”
宁昱晗怔了一瞬,叹息般说道:“近来,边境不甚安宁。”
政事可不是她能置喙的,这话问得不妙啊!武茗暄正自寻思如何劝慰才不犯忌讳,却听宁昱晗自顾说了下去。
“当年,圣祖一统穹冉,念及土卓部族为战事出了大力,便不曾让他们纳土归疆。而南面瑶族便以此为借口,拒不归附,只每年纳贡。”宁昱晗搂紧武茗暄,把头轻轻地搁到她的肩窝,似是倦极般阖上双眸,“土卓、瑶族均有特产,自给自足甚是富庶。两百余年的繁衍生息,他们已经渐有立国之势,人心也是蠢蠢欲动啊!”
“朝政之事,妾实在不懂,也不敢妄论。只是……”武茗暄迟疑片刻,柔声说道,“纵然土卓、瑶族再强,毕竟只是番邦,不如我朝人才济济,各项规制齐全。何况,朝中当有贤臣为皇上分忧才是。”
闻言,宁昱晗猛然睁眼,但很快,又再次合上,蹭着武茗暄的肩,缓缓摇头,薄唇扯出一抹自嘲笑容:“冬虫夏草虽多,能入药的却少。”
这话看似不着边际,武茗暄却懂了。年少时,她虽天真无忧,不爱理会这些大事,但跟着父王多少也听了些,对朝中形势有个大概的了解。此时,结合宁昱晗那有心无力的语气,稍一琢磨便已会意。
皇上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捉摸,武茗暄有些担心,不太愿意再接话。可想到自己所处的形势,又有些犹豫。虽与武氏荣辱与共,但她毕竟只是一枚棋子。既是棋子,就有成为弃子的危险。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劣势?思绪疾速飞转,片刻已心生一计。只是……此计成不成,还得看皇上是否配合!她不自觉地咬了唇瓣,却没注意到宁昱晗微眯了眼,在窥视她的神色。
“唉……这偌大后宫,竟无人能解朕心烦忧!”宁昱晗忽地长叹一声,唬得武茗暄惊了一刹。
这话……不如尽人事,听天命?心念一转,武茗暄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心翼翼地开口,音调拿捏得又轻又缓:“皇上龙体,入口之物自要倍加谨慎。能入药的冬虫夏草虽然少,可只要仔细甄选,总有可用。妾不懂这些,不过,想来要是一直盯着的药圃,应该能放心不少吧?皇上以为呢?”
一直盯着的?宁昱晗怔住,待回过神来,霍地抬手,牢牢抓住武茗暄的肩,将她扳过身子来,凝目看去,眸中隐有光华闪烁:“说是不懂,偏还一语中的!”
昨日被李芸真砸出的淤青尚未消退,被他这么一抓,武茗暄暗暗叫苦。但看见宁昱晗目中喜色,她知道,目的已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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