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投之亡地而后存（下）(1/4)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悄无声息地溶于大地，也落在两人的头上，身上。/p

他依旧背对着她站着，一动不动，也没有立即回过头。就好似根本没听见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亦或者是认为自己听错了。/p

久久的沉默。时间和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住了。/p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任由白雪将他们包裹成了两个安静的雪人。末了，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出声反问，语气略微僵硬，且透着明显的迟疑：“你……说什么？”/p

陶沝眨眨眼睛，冰凉的雪片趁机沾在她的睫毛上，瞬间融化成水混在了眼泪里。/p

她透过模糊的泪光仰望他高大挺直的后背，轻声、却是无比坚定地将适才的那句话又慢慢重复了一遍：/p

“如果我说我给，你还要吗？”/p

我愿意把自己的这颗真心给你，你要么……/p

虽然已经距离那晚过去了许多日，但陶沝仍然清楚记得，在畅春园的那个月夜，他曾开口向她索要一颗真心时的情景——/p

“倘若，我想要的是你的那颗真心，你……肯给吗？”/p

他问她这句话时，那双琥珀色的丹眸深凝，迷离得就好像那晚墨色的星空。/p

只可惜，她当时很没骨气地中途开逃了。因为不知该怎样回答，也因为没有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如今，她被倾城的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幡然悔悟重新来找他，那么他呢，还会始终如一地继续坚持那时的心意吗？/p

正当陶沝这厢惴惴不安地暗暗猜测那位太子殿下的心意时，后者也已华丽丽地重新转过身来。/p

那双如琥珀般的丹眸里迸射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喜悦，很浅，也很意外。/p

他定定地低头望着她，脸上的神色藏匿着几分明显的探究，像是在确定她此刻真正的用意。/p

纯白犹如鹅毛一般的雪花，清冷地在他头顶打旋飞舞，幽幽地散落在他的发梢，也将他那张如玉雕般的脸庞衬得加倍俊朗。/p

许久，他开了口，从嘴里吐出的字眼也同样透着不确定，深邃的瞳孔中隐隐闪烁出一丝异样的精光——/p

“你可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像是在刻意压制着内心的某种情绪。/p

陶沝没有答腔，仍旧保持着仰头凝望对方的姿势，尽管双颊止不住地发红发热，但此刻迎向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缩。/p

他显然被她这一难得的坚持弄得更加困惑，但下一秒，他又像是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犹如琥珀一般的丹眸中立刻浸润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暖暖的，恍若能将四周的积雪尽数融化……/p

他就这样含笑地抬起宽大的衣袖，轻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他冰凉的指尖传递着燃烧的眷恋，让她瞬间感觉迷惘，就在她恍惚之际，他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主动覆上了她的红唇，然而这一次，不同于刚才的霸道和野蛮，他吻得细致且动情，唇舌缠绕、辗转，倾尽了属于他的温柔。/p

陶沝的眼眶里又一次蓄满了热热的泪水。/p

可是这一回，她强撑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反而还十分配合地主动抱紧了对方——/p

就这样大方地承认自己真正的心意吧！爱上眼前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可耻或恐惧的，无论他今后的结局会如何，不管别人会怎样评价，她就是莫名其妙却又义无反顾、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仅此而已……/p

雪依旧铺天盖地地飘落而下，昏黄的宫灯将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很长。/p

四周一片静寂，仿佛能听得见雪花落地的声响。/p

有那么一瞬间，陶沝甚至以为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直到一声清脆且响亮的咳嗽声自两人近旁响起，这才彻底终止了她的所有幻想——/p

“太子爷，吉时已到，该回去行合卺礼了！”/p

此番出声提醒的人正是小太监贾应选。虽然这声咳嗽响起得极为不合时宜，但却听得出是犹豫再三的结果。/p

陶沝立刻如梦初醒般地挣脱了某人的怀抱，很是羞赧地红着脸低下了头，而那位太子殿下的脸上则是明显掠过一丝恼怒和不自然。/p

小太监贾应选这会子始终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哈腰姿势，但从其嘴里冒出的话却似乎容不得两人有再继续的意思。/p

带着些许恋恋不舍，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突然撸起了自己的衣袖，在陶沝倍敢讶异的目光下褪下了自己左手腕上的那条红豆手链，而后小心翼翼、不容拒绝地套到了陶沝的手腕上，跟着又把她原先戴在手腕上的那条红豆手链褪下，转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p

“那则红豆相思的故事，你如今可还记得？”/p

他这句没头没脑的柔声问询虽然让陶沝一时半会儿有些会不过意，但她还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p

“如此——”见此情景，他的那双琥珀丹眸再度温柔含笑，他的大手也再一次抚上了她的面颊，他用那种极其坚定的语气郑重地对她立下简短而熟悉的誓言：/p

“……等我！”/p

“好！”她毫不犹豫地立时应声，语气同样坚定且郑重无比。这一次，她决定放任自己的感觉相信他，不管她是不是已知了未来的历史进程，她都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哪怕最后，她会因此头破血流……/p

倾城说的对，人生有太多未知的际遇，如果不去尝试，如果一味信命，那又怎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