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不语离殇(1/2)
夜已深,透过推开的窗子可以看到外边的皎皎明月。南风楼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二楼更是清净的很,唯有窗外那轻落在树梢的纺织娘仍在低吟浅唱。
透过窗子,隐约可见南风楼的二楼坐着几位绝色少年,推杯换盏,灯光浅晕,人人脸上薄染轻红,当真不知是酒醉了人还是人醉了酒。其中尤以一位少年更甚。
这少年本就长了一双桃花眼,如今似醉非醉,更是撩人心弦。脸上的红晕渐渐攀上了眼,与桃花连成一片,好一副山花烂漫光风霁月之色!
倒下的酒杯子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洒下了一桌子晶莹的酒珠子。直至酒杯滚落至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司马囧才回过神来。
他急匆匆的站起来,身子一时有些趔趄,险险用手扶住桌子,桌子上的酒珠子又被溅起了几滴。
潘岳见他这般形容,不忍心再戏弄于他,遂开口道:“她让我转告囧爷,囧爷本就该是靠脸吃饭的人,上了战场无需太过拼命,活着回来便是好的!她的娘家没有亲哥哥,将来若是嫁了人,还指着囧爷给撑腰呢!”
司马囧的嘴角不自觉的就翘起了三分,虽说没有见到她的人,单凭着这句话便可想象出这人说话时的模样,定是一手叉腰一手扶额,满脸鄙夷不屑,眼中却是三分狡黠七分关爱,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嘴恶心善,用她自己那句话来说,便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当自家老爹是摆设么?自己嫁人,不倚仗娘家,倒要来抱我的大腿!”司马囧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捂住了肚子,笑得跌坐在凳子上,笑得趴在了桌子上,最后竟是笑出了眼泪。
最后,笑声是停了,人却始终没有从桌子上爬起来。恍惚间却是看见桌子上洒下的那一滩酒渍竟然泛开了一小圈一小圈细细的涟漪。
潘岳、孟观、程据、卫玠四人别过头不再看司马囧,各自端起酒杯,细细品起各种滋味,将千言万语全部咽入腹中。
当司马囧再次抬起头来,桃花眼绯色更浓,双腮已由轻红变成了酡红色,这一次连鼻头都红了去。他清了清嗓子,一手拍桌一脚踩凳,瞬间便又恢复了那个灿若朝霞的逐日少年,傲娇之色难掩,张扬之姿难盖,嘴唇翕动几次,终于朗声道:“你回去转告贾南风那个臭丫头,少拿死呀活呀这等小事来恶心爷!爷上战场,自然是要功成名就,荣膺加身,凯旋而归的!让她放宽了心便是!虽说这丫头脑子不好使,这回总算是抱对了大腿!她若嫁人,爷必为她撑腰一辈子!除了小爷,旁人休想欺负了她去!咳咳!不过叫她也不必太过勉强!咳咳!若是实在没人要,爷回来收了便是!委屈不了她!”
潘岳先是听了个目瞪口呆,接着一口酒便喷了出来,怒道:“这般没羞没臊的话!少叫本大爷传来传去!自己给儿说去!”
“你长本事了啊!居然敢在小爷面前称大爷了!看小爷不收拾了你去!”司马囧边说边红着脸扑向了潘岳,二人不由分说的打闹了起来。
“这是囧爷今晚说得最正常的一句话!”孟观举杯碰向程据。
程据举杯相应,脸色红扑扑的甚是好看,一扫脸上的病容,想必也是打心里欢喜罢!
“伤离别,伤离别,我看,如今这番嬉笑怒骂才真的适合送别!不管何时想起故人,记起的都是笑声而非眼泪,果然这般更畅快些!说到头,最知道囧爷脾性的还是她!”卫玠也端着杯子随着大家碰了一下。
“咱们相约,等囧爷荣膺而归,定当再次不醉不归!”
“好!”
“下次记得带上南风!”
这一夜,几个少年胡闹至天明方肯作罢,小二看着他们五个有些发笑,哪有人送别送的这般开心的!这帮子公子爷真不是一般人儿啊!
当真是,少年意气风发时,情真酒浓笑别离!
司马囧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得齐王府,醒来时却见自己手里仍然紧紧抓着小包袱,匆忙掀开来看,药罐子,医书,节气童谣册子都在。浑身摸索了一番,发现平安符也在胸口,方才舒了口气。
出行之日已近,这一日,司马囧特意去寻司马攸辞行。父子二人依旧甚是寡言。几乎是一个坐着沉默一个站着无言。司马囧心中觉得煎熬,待了一会儿子,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父子生疏至此,也真是罕见了!没有担忧,没有不舍,也没有期盼,司马囧有些灰心。
“若无事,儿子便告退了。”司马囧实在受不住这父子生疏的煎熬。
“嗯。”司马攸依旧风轻云淡。
“······”司马囧更加无言,刚欲转身,却看到司马攸将手放到了自己肩上。
“下次回来,带你去见你娘。”司马攸嘴角微微上钩,眼中柔光流露。司马囧也是一呆,记忆里的齐王总是春风般的温和,却很少笑,哪怕是笑,笑意也从未到过眼底。
“儿子会活着回来的。”司马囧语气无比坚定道。
这上京,有太多他割舍不下的东西了,他只能活着回来。
走出听风阁,暖风迎面袭来,司马囧的心情竟是无比舒畅。父王这是怕他一去不回吗?所以故意提起娘亲,好给自己一个念想,让自己熬过这段日子,活着回来。这,算是关心或是放不下么?司马囧的桃花眼瞬间弯成了小月牙。就连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其实,除了娘亲,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在无法割舍下的人了。他定会风光的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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