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9)

语毕，不再看她，目光继续空洞涣散，好像在寻找那只燕子的身影。/p

锦儿隐约觉出她话有深意，却一时想不明白，只低低的应了，随齐全儿而去，心里却惦着最好早去早回，因为雷声渐近，她担心莫鸢儿会害怕……/p

推开那扇通往王府的单薄门扇，又轻轻掩上。锦儿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此番走出来，便再也回不去了。那门扇不仅掩住了清萧园的荒凉萧索，也掩住了她简单透明的十五年光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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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派繁华，园囿楼台，壮观宏阔，廊庑亭阁，错落有致，朱窗兰牖，精巧入画，碧树庭花，蓊郁芬芳，曲桥流水，相映成趣。/p

她顺着十五年前的来路而去，目光扫着周遭精致，半是惊叹半是陌生，一时如堕梦境，神魂旖旎。/p

记不得穿过几道回廊，记不得踏过几重垂花门，毫无装饰的布鞋落在花纹雕饰的青石板上无声无尘。/p

“小主子请留步。”齐全儿慢声细语。/p

她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幢华美的房子前，门梁的玄地匾额上嵌着“连玥堂”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p

大格暗银红纱窗敞开着，自里面飘出馥郁香气，那是一种不同于花草的芬芳，仿佛带着女子的娇笑般令人侧目。/p

齐全儿转眼又出了门，轻声道：“小主子，王爷王妃有请。”/p

这声“有请”多少让人有些战战兢兢，多年不见的人，见了便横眉怒目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竟然“有请”自己，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p

她犹豫片刻，终在齐全儿的催促下踏过那道高高的红木门槛。/p

进了门，香气更盛，几欲将人推倒。/p

她半低着头，眼波却扫着呈扇形铺在附近的鞋子，默数着“一、二、三……”/p

共十四双鞋子。/p

她将目光对准正前方的一双缁色夏鞋，看颜色及大小应该就是那位王爷苏江烈了。/p

“真是没见过世面，见了王爷王妃竟然不行礼……”/p

“可不是嘛，你看她低着头，一副小家子气！”、/p

“人家那才叫懂规矩，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p

锦儿越听越恼，立即抬起头来怒视过去。/p

那个执六菱纱扇女子当即吓了一跳，怔了片刻方抬起戴着三只宝石戒指的手抚着胸口：“没教养，跟个野人似的……”/p

“当着别人的面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这就是你口中的教养？”她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p

那执扇女子顿时被噎住，涂了胭脂的脸更显嫣红。/p

有人“噗嗤”笑出了声：“这就是莫鸢儿的女儿，不是说是哑巴吗？怎么说起话来跟刀子似的？可是和她娘不大像呢……”/p

说话的是坐在左手第三张太师椅的紫衣女子。/p

“那你是太不了解莫鸢儿了，这副腔调和语气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p

她听出来了，这个冷冰冰略带嘲讽的声音便是王妃章宛白，就坐在紫檀案几旁边。/p

今日的她装扮稍显简单，除衣衫依旧遵循了以往的繁复之风，钗环卸了不少，只一支黄金点翠凤步摇斜簪半翻髻上，又绾一支赤金云头合钗，鬓角点了两朵晚茶花。/p

锦儿此间见过她两次，今日方算看到了面容比较清晰的她，虽然照例敷了厚厚的脂粉，又加上精心描画。/p

锦儿盯着她那刻意画得上挑的眼，长睫一闪，又扫了扫这一排女子，发现几个极为年轻的在某些地方多多少少的有些肖似莫鸢儿。/p

“锦儿，他心里是有我的，一直都有……”/p

莫鸢儿梦呓似的低喃响在耳边，她心念一动，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苏江烈。/p

依旧刚厉冷凛，即便是坐着，亦英挺昂扬。鬓染轻霜，面带沧桑，却更有一种夺人之魄。/p

她原本的怒气渐渐消散，若站在此处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莫鸢儿……/p

他似乎已经注视了她很久。目光深邃，隐着她看不清的情绪。只见到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微微颤抖，骨节尽现。/p

“王爷，”章宛白脸上的厚粉适时的现出了然和轻蔑：“这就是鸢儿妹妹的女儿。对了，你叫什么来着？”/p

锦儿不相信她竟会忘记仇人的名字，她若开口亦不是要答她，而是对苏江烈。不管他是否承认自己，仅凭他强抑内心的激动，仅凭那几个勉强肖似莫鸢儿的姬妾……/p

“锦儿。”/p

“锦儿？还真是个俗气的名字呢。”尾座的一个女子轻笑。/p

“锦儿……”苏江烈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嗤笑，只轻念这个名字，唇角露出一丝迷茫的笑：“前程似锦，锦绣无边……”/p

……“娘暂且叫你锦儿吧，娘希望你有个好前程，像锦绣一般”……/p

这便是心有灵犀吗？即便有了抱怨，有了仇恨，有了不甘，依旧可以心心相通吗？/p

眼前骤然一片模糊。/p

“我娘说，我爹还会给我取个更好的名字。”/p

若依她的脾气，是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可此刻却莫名被打动，不禁脱口而出。/p

苏江烈笑意渐深，目光逐然清亮。/p

锦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唇边笑纹轻颤，心间暖流脉脉。/p

自前世到今生，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这不代表她不渴望，那是一种掺杂着恨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