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彼岸花开(1/2)

天庭一夜笙歌，人间几度寒暑，不知不觉蝉声消退，秋风乍起，一片枯叶滑落枝头，被一只沾满尘土的『毛』手接住。/p

孙悟空看着叶片上的脉络，思绪有些恍惚。/p

——哪一个有本事的，钻进去寻个源头出来，不伤身体者，我等即拜他为王。/p

——你今有缘，我亦喜悦，既然识得盘中暗谜，你且过来，吾当传你长生之妙道也。/p

——既然玉帝轻贤，不理他便是！以贤弟之能，就是做个‘齐天大圣’，又有何不可？/p

——取回兵器后，杨某自会以真名拜访大圣，就是不知到时候，大圣还会不会请我喝酒？/p

——本来我只需将此二灾一同上报，便可把你偷吃一事掩盖过去，可你却……如今你毁宴盗丹在先，私逃下界在后，所有罪责全都算在你的头上，我李家就算权势再大，也保不了你！/p

——你若是能够一筋斗翻出我的手掌心，算你赢，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你若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还是赶快回到下界去，休得再来争吵。/p

水帘洞、御马监、齐天府、蟠桃园，八卦炉、凌霄殿、五指山，往事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掠过，转瞬之间，他由不可一世的齐天大圣，变成了失魂落魄的阶下囚，花果山的儿孙们，也死的死散的散，这一切仿佛大梦一场，究竟是真是假，孰对孰错？/p

不知不觉手指松了，秋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飞上天空，他拼命向前探出身子，却抓了个空，滚滚黄沙扑面而来，『迷』住了双眼，脸庞似乎有温润的『液』体滑过，他用力抹了把脸，把头深深埋下。/p

自八卦炉中被烟熏坏眼睛后，这迎fēng_liú泪的『毛』病算是落下了。/p

“大圣！大圣！开饭了！”/p

一个身形不足三尺的白胡子老头提着食盒从土里钻出来，步履蹒跚走到孙悟空面前。/p

他揭开盒盖，将一碗黑黝黝、圆溜溜的铁丸子放在地上，又拿起一只歪嘴葫芦，故作神秘道：“大圣，你猜这葫芦里装的什么？”/p

孙悟空冷笑一声，一脸不屑——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后，铜汁铁丸便成了家常便饭，兼之身体无法动弹，胸中又怨愤难平，他实在没心情玩什么猜谜游戏。/p

老头并不介意他的冷漠，而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是酒，上好的十八仙！”/p

孙悟空闻言大喜，一把夺过葫芦，咬开葫芦盖儿，仰头灌了一大口，甘醇的『液』体顺着喉咙畅快流下，将一切苦闷都冲散了。/p

老头怕他噎着，急忙劝道：“大圣，慢点喝，慢点喝！”孙悟空也不理他，咕咚两下，把一葫芦美酒喝了个底朝天。末了，他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扔下葫芦，伸手问道：“还有吗？”/p

“有有有！我特意多备了一壶！”老头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只葫芦，递给孙悟空。这一次，孙悟空并未豪饮，而是一口口慢慢品尝。/p

“老倌，你因老孙被贬，就不记恨老孙？”看着这个每日都乐呵呵给自己送饭的原蟠桃园土地，孙悟空不禁有些好奇。/p

“恨？为什么要恨？蟠桃园也好，五行山也好，对我们这种小神仙来说，上哪当差都一样。况且，也只有大圣愿意听我这老头子说话了。”土地憨憨笑道。/p

这土地曾独自看守蟠桃园三千余年，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碰到孙悟空后，便把他当成了倾诉对象，每日喋喋不休，似乎要把三千余年的所见所闻全部说完，起初孙悟空很不耐烦，变着法将他支走，如今被困，反倒觉得这话唠神可爱极了。/p

土地盘腿坐下，絮絮叨叨讲起了主仆二人看守蟠桃园的往事，孙悟空慢悠悠喝酒，时不时打趣两句，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日。土地收拾好碗碟，颤巍巍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向孙悟空做了个揖：“大圣，时候不早了，小神暂且告退，明日再来看你。”/p

“明日来时，再设法给老孙弄壶酒。”孙悟空朝他挤眉弄眼。餐餐铜汁铁丸，都快把他吃成铁石肚肠了。/p

“小神明白，小神明白！”土地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一步步向后退去，消失在泥土里。/p

土地走后，孙悟空突然觉得无趣，便放下酒葫芦，用舌头从腮囊里掏出一颗铁丸，含在嘴里，嗖的一声吐向对面的青石。/p

青石上已经嵌有数十颗铁丸，远远看去，正是桃子形状，对于一只好动的猴子来说，这是他唯一的消遣了。/p

忽然，草丛里悉悉索索一阵『乱』响，钻出个身形消瘦的年轻僧人，穿一件破烂僧袍，趿一双『露』趾麻鞋，头发多日不剃，脸上胡子拉碴，尽管形容落魄，却目光明亮锐利，神采奕奕。/p

看到压在山下的孙悟空，僧人并不慌『乱』，而是走到他的面前，吸了吸鼻子，做陶醉状：“好香的十八仙！可否赏我一口？”/p

原来是个酒肉和尚！孙悟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的酒你也敢喝？”/p

“为什么不敢？”/p

“你可知道我是谁？”/p

“不知道。但你应该和我一样，是个好酒之人。”/p

“有点意思。拿去！”孙悟空将葫芦向上一抛，被那僧人稳稳接住。/p

“谢了。”僧人大咧咧盘腿坐下，就着葫芦喝了一口，赞道：“好酒！”目光转了一圈，摇头叹道：“酒虽好，却少了佐酒之物，可惜了。”/p

孙悟空越发觉得他有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