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当年路(2/2)

“那就请殿下，勉为其难，听臣讲个故事吧。”程邈推心置腹道，他已经很久，没给谁说起过他的沉沉心事了。/p

“从前，有一个很仰慕夏威承将军的小太仆。”/p

太仆，听着厉害，其实就是在军营舆马的。/p

八年前。这个小太仆，可能是错过了一次中五百万的机会，有幸被挑中，跟着上了次战场，专门看管老将军夏威承和大将军夏伯仲的马。/p

一日。安营扎寨之后。/p

夏威承照例在军营里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之处。/p

走到马厩的时候，老将军注意到看管马匹的小太仆，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读的痴迷。/p

“你在读什么？”夏威承好奇地问。/p

“大...大...大将军！”小太仆扭过头，看到老将军严肃的脸，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p

“《礼记》？”夏威承捡起他因为紧张，掉落在地上的书。正翻到《礼运大同篇》。/p

“我...我...我随便看看。”小太仆低着头，不敢看夏威承的眼。/p

“坐。”夏威承把佩剑放在一边，盘腿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p

“我？”小太仆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说。/p

“这里还有别人吗？”夏威承看了看左右，反问他。/p

“是！”小太仆答道，一板一眼的坐下，身体因为紧张崩得僵直。/p

“小子，你来说说，大同是什么。”夏威承本是随意问问，也不指望这个舆马少年能答上来。/p

“回将军。是大道在普天下通行，天下众人皆以道心相待。”谈及书上的内容，小太仆也不结巴了。/p

“不错。”夏威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这书是谁给的。”/p

“马场里的长官知道我喜欢看书，是...是...是他给我的。”小太仆还是很紧张。/p

“哦？喜欢看书。”夏威承眼神中有赞许之意。/p

小太仆羞涩的低下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p

那日，夏威承和他交谈了一会儿，就去别的地方巡视了。小太仆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p

后来，两位大将军带了一小队人马去凤鸣关灭敌，竟遭遇了埋伏。/p

小太仆当时也在，因为会骑马，被夏威承派出去找援军。/p

等他连夜带人回来的时候，只在看到了从草丛里爬出来，浑身是血的苏锦。/p

援军把他们送回了军营。那段路上，苏锦还甩刀，刺死了一个在背后偷袭小太仆的流寇。/p

“什么你的故事，这么荡气回肠的事和你有关系？”陈婧从前就知道那段往事，眼里泛着泪光。/p

程邈低头不语。/p

“那个送信的太仆。”陈婧追问，“后来他怎么样了？”/p

“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以前在马场待过。”程邈轻轻笑了。/p

“那就是我。”/p

“当年，苏锦重伤，军队还在作战，把她托给了我。”/p

“我们走到川谷镇的时候，马匹被一种毒虫咬了，不能行路。茯苓堂的大夫让她留下治疗，她偏不肯。”/p

“我知道。”程邈忍住夺目欲出的泪水，“她是记挂夏府。”/p

“两位大将军都不在了，她不能让自己也死在外面，她宁愿死，也要死在都城里......”/p

“拗不过。我便背着她，走回了都城，我不敢停，我真怕她会死。”/p

“今天我们走的这条路，就是当年走过的那条。”/p

可路不是当初的路，人也不是当年的人了。说到动容，程邈二十二岁的脸上，露出些许沧桑。/p

陈婧突然听他说出这些话，美目中满是震惊，发丝吹乱在额前，也不理会。/p

陈婧愣了一会儿，看着程邈伤神的模样，不知该怎么安慰他。/p

而后陈婧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你和我一样，那年也过的这么惨。”/p

两行珠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p

“人活一遭，可不就是，各走各的路，各吃各的苦。”/p

程邈告诉陈婧，当年去的是邻近的郡县求援。/p

而没有如实告知她，来帮忙的其实是焚金部。/p

其实，苏锦也瞒了程邈一件事。/p

当年，程邈把苏锦带回夏府后，苏锦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p

“外面...那个人，老...将军说，送他去...夏府的族学...读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