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2)
而现在,没有了野蛮人我们怎么办?/p
他们,那些人,是一个解决办法。/p
——康斯坦丁·卡瓦菲,《等待野蛮人》/p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卡巴洛告诉我,“打那以后,我一直待在这边。”/p
几个小时之前,阿妈把我们请出了她的客厅兼小餐厅,上床睡觉去了。我跟在卡巴洛身后,走过克雷尔镇空旷的街道,拐进了小巷里的一家小酒吧。等到那里也关了门,我们就在街上游荡。当卡巴洛把一九九四年之后发生的事悉数讲完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p
他的故事让我听得晕头转向,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告诉我这么多关于塔拉乌马拉人的秘密,还让我去找乔伊·维吉尔、瑞克·费舍尔和其他知情人士。不过,他讲了这么多,却没有回答我提的唯一一个问题:/p
老兄,你究竟是谁?/p
似乎在那次为马丁曼诺陪跑之前,他的生活是一片空白,要么就是他做了一些不愿重提的事情。每当我问起他以前的生活,他都会讲个笑话糊弄过去,或是顾左右而言他(你问我是怎么赚钱的?/p
我替那些有钱人做他们不愿意亲手做的事情),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起另一个话题。很明显,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冒着惹恼他的危险追问到底,要么放松下来,聆听他妙趣横生的讲述。/p
他告诉我,在一九九四年那场莱德维尔越野赛之后,瑞克·费舍尔简直发了狂。毕竟,世上还有其他比赛,也还有其他塔拉乌马拉人。没过多久,费舍尔就又拼凑出一支“塔拉乌马拉代表队”,开始四处制造麻烦。在加州举行的洛杉矶一百英里耐力赛上,“塔拉乌马拉代表队”遭到了禁赛处分。因为在比赛进行过程中,费舍尔反复闯进一段只允许参赛选手进入的赛道。“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对任何选手发出禁赛处分。”比赛主办人遗憾地说,“但是瑞克让我们别无选择。”/p
之后在犹他州的瓦萨奇山耐力赛上,三名塔拉乌马拉选手分别获得了第一、第二、第四名,却被取消了比赛成绩,因为费舍尔拒绝缴付报名费。在西部越野赛上,费舍尔再度发作,指责工作人员偷换赛道标志来捉弄塔拉乌马拉选手,还窃取他们的血液样本(事实上,本赛事的所有选手都要留下血液样本,但只有费舍尔把这看成是一场阴谋)。据报道记载,他当时说“塔拉乌马拉人的血液非常非常稀有,所以医学界才会设局,想把他们的血拿去做基因检测”。/p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塔拉乌马拉人都不愿意再同费舍尔打交道了。他们注意到,他每次开来的越野车都比上一次的更新、更气派,而他们背井离乡,去遥远的美国参加艰苦的比赛,得到的却只有几袋玉米。又一次,塔拉乌马拉人感觉自己被奴役了。于是,“塔拉乌马拉代表队”宣告永远解散。/p
弥加·特鲁(假设这的确是卡巴洛的真名)非常同情塔拉乌马拉人,他厌恶那些美国人对待他们的方式,因此下定决心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一九九四年,就在为马丁曼诺担任陪跑员后不久,他在科罗拉多博尔德城的电视节目上露面,发起了一场捐献旧外套的活动。等收集到一大堆旧外套,他就带着它们朝铜峡谷出发了。/p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找到马丁曼诺,几乎跟谢克尔顿活着从南极返回同样渺茫。他在荒漠和峡谷间流浪,逢人就重复马丁曼诺的名字,直到爬上一座两千七百米的山峰,意外发现自己走进的居然是马丁曼诺的村子。村民用自己的方式欢迎他:尽管他们几乎没说几个字,但是每天早晨他醒来时,都会发现帐篷外放着一小堆玉米饼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p
“拉拉穆里人没有钱,但并不贫穷。”卡巴洛说,“在美国,你向人讨一杯水喝,就会被送进流浪汉收容所。而在这里,他们会收留你,用自己的食物养活你。你问他们,能不能在外面扎营,他们会说:‘当然可以,但是你不愿意进屋跟我们一起睡吗?’”/p
然而马丁曼诺的乔吉塔村夜里实在太冷,根本不是一个来自加州(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的瘦子所能忍受的,所以当卡巴洛把所有的外套都送出去以后,就跟胡安和马丁曼诺道别,独自去了温暖的峡谷腹地。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多少次跟毒贩、暴徒、传染病和峡谷热擦肩而过,最后终于在河边找到了一块中意的地方。他用石块给自己搭了一幢小屋,安顿下来。/p
“我曾下决心要找到世上最适合奔跑的地方,结果真的找到了。”/p
那天夜里,我们走回旅馆的时候,他告诉我,“一看到那里,我就惊呆了。太令人兴奋了,我简直等不及要在小道上试试身手。它们纵横交错,简直叫人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不过那地方非常野,我得给它一点时间。”/p
反正他也别无选择。他在莱德维尔之所以不以选手而是以陪跑员的身份出现,是因为四十岁以后,他的双腿就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过去我经常受伤,特别是跟腱。”卡巴洛说。那几年里,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法,绷带、按摩、昂贵的支撑跑鞋,但完全没有成效。到达铜峡谷以后,他决定彻底放弃以往的逻辑,照搬塔拉乌马拉人的生活方式。他没有浪费时间去琢磨他们的秘密,而是直接按他们的方式去生活,让秘密主动来找他。/p
他扔掉了跑鞋,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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