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夕阳(1/2)

方一梅还是第一次在大伙里，和老人们一起吃饭，二十几个人，吃的津津有味热火朝天的。/p

她抬头看看一众老人，不免心生许多感慨：/p

才三年而已，老李婆身边已经少了老李头。/p

再过三年，谁知道又会少了谁呢？/p

这是不可逆不可抗的自然规律，可是她又实在禁不起，将来与他们的一次又一次的永别……/p

也许，这也是她离开的最大的原因吧？/p

“高儿，恁少吃点……”张学友用筷子敲了敲顾高的碗。/p

“凭啥呀……”顾高当门坐着，筷子专捡荤的夹着，嘴巴忙的嚼个不停。/p

“唉，响鼓不用重捶，恁是面破鼓吗？”张学友叹气抱怨说，“恁一会儿撑的又该放连环屁了。俺挨着恁最近，别叫俺冲门外边去了。”/p

顾高红了脸，放下筷子说：“恁都放心妥了，俺今儿说啥也不搁这儿放屁了。”/p

“为啥今儿不放呀？难不成恁老人家放个屁还有啥讲究？”老车提心吊胆地问。/p

“真不敢放，”顾高埋着头说，“别叫方院长臭跑了，以后再不回来看咱们了……”/p

“哟嗬，高儿恁今儿怪识大体的呀。”混子竖起大拇指说。/p

老章站起来说：“大过节的，咱们别光顾着吃，俺来给大家吹一段助助兴吧？”/p

一梅慌忙放下筷子鼓掌说：“哎呀，那太好了，咱们边吃边听才有趣儿。”/p

老章抱歉地对着一梅说：“方院长，俺本来想吹《百鸟朝凤》，但这几天嗓子不舒服，只好随便吹个《大桃红》了。”/p

一梅说：“章叔，您吹啥都好听呢。”/p

老章从腰间取下唢呐，调息运气缓缓吹了起来。/p

大家吃着听着，都酒酣耳热的沉浸在快乐中。/p

老章才吹罢，叶宝林又唱了一段《下陈州》。/p

然后张学友表演了一段“莲花落”，他自己编的词：/p

“虎口有座敬老院，院里有个张老汉，打莲湘说快板，走东窜西把好来撵……”/p

一梅鼓掌笑着夸道：“张叔，您太有才啦！”/p

“院长，恁也给俺们来一段吧……”/p

老丁带头提议说，立刻一屋子的掌声响起，由不得她拒绝。/p

一梅只好站起来想了好半天才说：“哎呀，词都忘了呢。我就唱几句《穆桂英挂帅》吧。”/p

她把前面的“西皮二六”、“摇板”和“西皮散板”都略过去，光唱了几句“快板”，也是这一段中流传较广的几句名句，票友们互动都喜欢拿这几句撑门面：/p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p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p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p

敌血飞溅石榴裙。/p

有生之日责当尽，/p

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p

番王小丑何足论，/p

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p

三年前，也是重阳节，那天她唱的《苏三起解》。/p

她的目光迷离，看向餐厅的窗户外面，更飘向渺远的不知何处。/p

大门外边，也不会再有那位燕赵公子，翩翩来向她告别，悲吟那句“人老去西风白发”了……/p

有时候，她真想狂歌当哭，毫不掩饰的真性情地哭笑疯癫一回。/p

耳边掌声欢动，而她再也回不到三年前了。/p

吃过饭，任闲陪着她在院里转着，老人们也都在后面跟着。/p

猪圈里还养了两头肥猪，鸡舍里的鸡，都此起彼伏地比赛着鸣叫下蛋。/p

西南角的火龙果长的挺旺的，稀稀拉拉的还开着几朵小花。/p

东南角避雨式栽培——搭的木架大棚里面的美人指葡萄，结的硕果累累。/p

美人指是晚熟葡萄，果粒长圆锥形，果粒顶端亮红色，中部浅红色，底部黄绿色，果粉薄薄的。/p

一梅忍不住伸手摘了一小串，尝了一颗问：“这么好的葡萄，你们咋不摘了吃呀？”/p

有人闷声回答说：“混儿把着不叫摘呢。”/p

混子立刻辩道：“这都到采摘旺季了，石榴和火龙果都没了，人家来了全靠着这些葡萄撑场面呢。”/p

一梅笑着对混子说：“葛叔，您真是个葛朗台！”/p

“葛朗台？嘿，还跟俺一个姓，”混子迷糊地想了半天说，“俺葛庄没有叫葛朗台的啊……”/p

一梅笑的捧腹，好不容易才忍住说：“今天过节，摘几串美人指放到娱乐室，大家都尝尝吧。”/p

“中。”任闲也笑着叫大老王几个人去摘。/p

园子里秋光正好，却匆匆已到了夕阳西下时候。/p

一抹夕阳斜斜地倾照着葡萄棚子和一群老人。/p

一梅站在夕阳之外，怔怔地看着沐浴在夕阳中的老人们，欢喜的叫着嚷着，指使着大老王几个摘葡萄的人：/p

“嘿，边上那串，熟透了都！”/p

“哎呀呀，不是那一串，是口上这一串呢……”/p

“恁再仔细瞧瞧，咳，大老王，恁啥破眼神啊……”/p

……/p

一梅走出园子，小胖子靠在一棵石榴树边。/p

“花子呢，咋没见？”一梅问。/p

小胖子眨眨眼睛，黯然说：“丢了好长时间了，恁走了没多久，就不见了，忘了是哪一天。”/p

一梅默默走到中院自己门上，里面空着锁着门。/p

她在门上站了一会儿。/p

……/p

第二天，老人们都坐在理发室门口，一梅想给老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