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凤凰枝(1/2)

药丸发挥了作用，静宁师太睡得很沉。/p

她的呼吸平缓又绵长，很是踏实，很难让人想象，在不久之前，她病发时那激动又痛苦的模样。/p

林繁垂下肩膀，让自己放松下来。/p

他知道，无论是大哭大笑还是大闹，所有情绪的宣泄都很费精力。/p

幸好观中有让母亲平静下来的药，不然这二十几年里，发病时的折腾就能耗去她无数的心力。/p

那般折磨之下，母亲会更憔悴，更苍老。/p

而不是今日他所看到的样子。/p

痛苦的经历被封存，清醒时平和温柔，发病了就睡。/p

再看她住的这间屋子，东西不多，很整洁干净，一尘不染。/p

空暇时，她会看书，一如他们刚才所见一般。/p

岁月在母亲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却也仅仅只是岁月而已。/p

这已然是，万般幸运了。/p

转过头，林繁看着秦鸾，道：“我在想，秦姑娘曾说过的, 做人的智慧。”/p

秦鸾眨了眨眼。/p

很快, 她也记起来了。/p

“不高兴的时候，就想想高兴的事儿。做事情, 锦上添花自然好，但美中不足，一样是美在先。别跟自己过不去。”/p

那夜在西四胡同，她拿这话开解钱儿, 却叫林繁听了去。/p

林繁说她“自成逻辑”。/p

秦鸾当时有求于林繁, 也没有对这个想法争一番长短。/p

现在看来……/p

秦鸾看着沉睡的静宁师太，不由轻笑出声。/p

师太的疯病犯了，不得不吃药入睡，她发病时间或长或短, 说不准, 林繁还要赶回行宫，八成是等不到她病好。/p

再者，谁也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 会是什么反应。/p

她会忘得更彻底，还是会借着对儿子的思念，让记忆重新鲜明起来？/p

秦鸾没有答案。/p

这些，确实是美中不足。/p

但那个美，太重要了。/p

没有什么，比确定静宁师太就是失踪了的房毓更重要的了。/p

思及此处，秦鸾笑道：“你看，还是很有道理的。”/p

不自禁地, 林繁笑出了声。/p

比先前笑得更真切, 也更轻松。/p

“是，”林繁看着秦鸾, 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p

秦鸾的笑容微微一凝，很快就掩饰过去, 可胸口之中, 她听见了心跳嘭嘭。/p

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附和之语, 说得也是很寻常的话题, 但是……/p

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林繁吧。/p

是她想要了解更多、接纳更多、靠近更多的人。/p

握着手中拂尘, 秦鸾佯装镇定，起身道：“我去外头与师姐们说些事, 国公爷多陪师太一会儿吧。”/p

林繁看着她出去。/p

脚步很稳，神色亦十分坦然，但林繁总觉得，秦鸾有些慌。/p

不由自主地，不久前曾冒出过的疑问，又涌入了脑海里。/p

秦鸾，是不是中意他？/p

哪怕只有一丁点。/p

垂着眼，林繁把视线重新落回了静宁师太身上。/p

母亲在被天一观收留后的生活，通过秦鸾的讲述, 与此处的环境，林繁多少可以想像出一些。/p

可在那之前呢？/p

在得知父亲身死时, 在她不得不依着姑母的安排藏身时，在她早产生下他时，她都经历了什么？/p

她为何会失去踪迹, 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p

泰山，离两位姑母安排的藏身宅子，隔了太远了。/p

林繁唯一能猜的是, 母亲也许想亲眼看一看父亲遇难的地方，才会把泰山当做目的地。/p

但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p

母亲想过些什么，又或者说，母亲真的清醒过来之后，会想做什么，又希望他做什么，林繁一概不知。/p

“老侯爷与长公主都在等我的答案，”林繁轻轻喃着，“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还有许多没有想通。”/p

那把椅子，他不看重。/p

他心中念着的，是收复失地, 国泰民安，天下太平。/p

这是幼时林宣一直教他的东西。/p

如若林宣活着，在林繁长大后，还会教他更多的为君之道，可是，林宣走得太早了。/p

早到，林繁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里，还有君与臣的区别。/p

“我想把西州打下来……”林繁道。/p

收复疆土，不止是林宣的执念，也是赵临的。/p

先帝口中的稳定局势，不只有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取代赵隶，还可以打出一个天下，让西凉、南蜀等等不再成为朝廷的死敌。/p

至于皇位，他配吗？/p

哪怕他本就是皇太孙，但先太子死了，养父也不在了。/p

只靠失去记忆的母亲与长公主，能让天下人信服吗？/p

……/p

现在，在望着昏睡的母亲时，林繁豁然开朗。/p

这或许就是道家说的，时机到了。/p

他突然就通透了。/p

他需要去战、去拼，他需要去坐那把椅子。/p

永宁侯说得对，皇上走得越来越偏，大周百姓迟早会为此受苦。/p

而且，不止天下千千万万人，更是为了那两个人。/p

一位是他的生母，她遗忘了二十年。/p

遗忘使她不再痛苦，但人生的经历，那些喜怒哀乐的记忆，组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p

记忆让人知道自己从何处来，也会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让人有所依，有所归，而不是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