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颜破月醒来时，只觉得仿佛置身于柔软棉花堆里，舒服得不行。/p

她睁开眼，看到灰扑扑的简陋屋顶。转头一看，陌生而狭小的一间木屋，倒是干净整洁。她躺在唯一一张木板床上，被棉被包成了一个粽子——难怪那么舒服。/p

她坐起来，发现四肢有点酸麻，但活动自若。身上换了件半旧的麻布衣衫，整整齐齐，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不适感。/p

她微松了口气。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是谢之芳低头端详自己的样子。他的容貌猥琐而邋遢，一双眼却像纯净的黑宝石，亮得不行。/p

“姑娘醒了？”/p

一名农『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颜破月已经坐起，一脸喜『色』。/p

颜破月见她容貌普通、神『色』敦厚，微笑道：“谢谢大妈。”/p

那『妇』人笑道：“你谢我做什么？我收了你夫君的银子，自然替他照顾你。姑娘饿了吗？我蒸了馒头。”/p

颜破月一愣，问道：“这是哪里？谁替我换的衣服？我……夫君他人呢？”/p

『妇』人在她身旁坐下，盯着她的脸，爽快笑道：“这是凤泉村，你叫我周嫂子就是。昨日傍晚，你夫君带你来我家投宿，那时你还昏『迷』着，是我替你擦洗、更衣。他将你交给我们，人便走了，说今日再来探你。你那夫君，『性』格还真是拘谨老实！”/p

周嫂子精神一振，絮絮叨叨说了起来。/p

颜破月听完，总结她冗长的话语大意如下：据说昨日夜间，一位“长得比神仙还俊俏”的书生，用一件披风裹着她，送到了凤泉村。此人自称是她的夫君，但对她极为守礼，不仅用布缠着手不触碰她的皮肤，连脸都不肯给她洗，将她托付给周嫂子，留下十两纹银便走了。/p

颜破月沉默片刻，对周嫂子道：“大嫂，请你给我拿点锅灰、木炭。”/p

片刻后，她化妆完毕，周嫂子惊诧：“姑娘，你这是干什么？”/p

颜破月笑道：“我夫君说，这样在外行走安全些。”/p

周嫂子恍然大悟。/p

颜破月跟她一起坐在门口大树下等谢之芳，心中却想，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人既然以为她是黑炭头，又没见到她的真容，那她就黑到底。/p

不过她真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p

比神仙还俊俏的年轻书生？/p

颜破月想起那双墨黑清亮的眼眸，心跳忽然有些快。/p

一直等到日落时分，周嫂子等得不耐烦，去做晚饭了。颜破月才见村口一人一骑，踏着地上的枯草灰泥，款款而来。/p

晚霞如铺散的彩『色』绸缎，将炊烟袅袅的小镇笼罩得金光点点。那人骑着匹神骏的黑马，不急不缓行到颜破月面前。/p

颜破月站起来。/p

他翻身下马。/p

“姑娘，在下失礼了。”声音清亮而沉稳。/p

颜破月瞪大眼睛看着他。/p

他长得真是很好，但他绝不是谢之芳。/p

昨日的男子，虽然看不清相貌，嗓音也可能是刻意放低，但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仿佛火烙般，深深印在颜破月的脑海里。/p

眼前的男人则完全不同。/p

他穿着普通的青『色』士子长袍，墨『色』长发简单束在脑后，看起来身姿清逸、不染凡尘。白若冠玉的脸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仿若两泓澄湛的秋水，安静而动人。/p

周嫂子说得对，他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温润如玉。/p

他就算穿上粗布衣、一脸胡子，再抹上些黑泥，也掩不住那丹凤眼，装不出昨日那人挥洒自如的猥琐气质。/p

见颜破月一直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姑娘为何一直看我？”/p

颜破月轻盈拜倒：“多谢公子救命之恩。”/p

他却朝她抱拳回礼，神『色』肃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还望姑娘见谅，昨日我以夫妻相称，方便行事。”/p

颜破月也猜到如此，对他好感又添了几分，又问：“谢之芳呢？你为何带我来这里？”/p

那男子双眸染上几分温柔的『色』彩：“老前辈他……另有要事要办，托我带你离开旬阳，免得被益州五虎的门人加害。不知姑娘家在何方？我自当一路护送，等姑娘安全之后，我便告辞。”/p

颜破月原来害怕这一路人马来意不善，可听他说只将自己送回家就告辞，难道她真的遇到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侠士？/p

她这一路都是遇到渣男，她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且再试探观察他一下。/p

“敢问公子高姓？”颜破月问。/p

男子微微一笑，从腰间『摸』出块木质令牌，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乃东路征讨军赵初肃将军麾下、羽林郎将容湛。救下姑娘实属偶然。不过我此行行踪隐秘，还望姑娘不要将我的身份道与旁人。”/p

颜破月接过令牌一看，的确是军中之物。因颜朴淙的缘故，她知道这令牌代表将领身份，极为重要，绝无遗失的道理。又见着男子虽相貌斯文俊美，但言行举止落落大方，的确很像军中之人。/p

她将令牌退给他，故意问：“你若不便直言，何必告诉我真名？”/p

容湛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温煦：“那不同。姑娘本就历经挫折、心境不佳，我若还以虚假身份欺瞒，于心不忍、于理不通。”/p

颜破月心头一震。/p

她静默片刻，轻盈拜倒：“多谢将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