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3)

她觉得自己就像孤独祭品，千里迢迢被送往主人身边。那个颜朴淙，可怕的、陌生的、无所不在的颜朴淙终于来了。/p

半晌，她掉下一滴滚烫的眼泪，抬手用力擦干。/p

官道，残阳如血，马队一路沉默向西，已行了十余日。/p

暗卫首领令马队停下，稍作歇息，用些干粮。此处荒郊野岭，往里走更是深山，他怕出什么差池，打算休整一夜。/p

四野寂静。十余名护卫靠在树上，和衣而眠。马车被围在正中，密不透风。/p

破月睡不着。/p

她想起了容湛春风般温煦的笑意和话语，想起步千洐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抵御酷寒。她甚至想起了小宗醉醺醺端着酒碗，傻傻地『露』齿而笑。/p

或许她想的不是他们，她想的是自由。/p

如果她不曾尝过自由的滋味，或许真的能安心做一个禁脔。可如今她看到了天地广阔，要她在牢笼般的卫尉府度过一生、在颜朴淙强势的怀抱里孤独终老，她怎么甘心？/p

正惶然间，忽听车外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似是护卫们又都站了起来。/p

过了一会儿，周遭的脚步声由轻及重，由疏至密，似有许多人，在这幽静的月夜，逐渐朝马车『逼』近。/p

是颜朴淙吗？/p

破月好害怕这个答案。/p

然而这个答案，很快被推翻了。/p

隔着低垂的窗帘，她听到了“嗒嗒”直响的马蹄，听到护卫们模糊的低语，听到了来人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古怪笑声。/p

最后，她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穿过所有杂音，无比清晰地远远传来：“哈哈……老远就闻到美人的味道。老二，报上我的名号，让他们把人留下。”/p

颜破月心头惊喜难言——那声音刻意粗犷低哑，旁人自是分辨不出来，可她听过的，还有那熟悉的懒散语气……/p

她一下子站起来，想要冲到窗边。可锁链禁锢，她根本够不到，只能站在原地，喜不自胜，心『潮』澎湃。/p

只听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小子们听好了！这位便是大名鼎鼎、威震武林的惜花郎君谢之芳前辈。今儿个你们运气好，郎君看中了车中的小娘子。你们将人留下，郎君饶你们不死！还不快滚！”/p

车外护卫一片寂静，周遭却似有许多人，同时朗声而笑。那些笑声都有些放浪不羁，但在破月耳中却如同仙乐。/p

只听暗卫首领厉喝道：“放肆！哪里来的『毛』贼！我们是帝京颜朴淙卫尉大人的家臣，速速退开，否则我们决不轻饶。”/p

“打。”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干脆利落。/p

车外很快厮杀声一片。/p

破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是真没想到，步千洐会来救自己。/p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他的风格吗？若是容湛，或许会跟颜府暗卫讲道理，然后宁死不屈，无愧于天地；可步千洐，哪里肯吃半点亏？哪里肯得罪颜朴淙？/p

他真是……好极了！/p

正翘首企盼间，车帘忽地被人掀开。/p

暗卫首领冲了进来，一身是血，神『色』冷酷。/p

“戴上。”他从怀里掏出她的人皮面具，破月伸手接过戴好。/p

“小姐保重。”暗卫首领转身又往外冲，颜破月忍不住扬声问道：“你们打得赢吗？”/p

兴许是她的语气太雀跃，暗卫首领身形一顿，语气愤然：“大人明早便能抵达，小姐过虑了。”/p

颜破月“哦”了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弯起。/p

天已全黑，车外的动静小了不少。/p

忽地车帘又被人掀开，一张络腮胡子脸探头进来，一身血迹、黑眸寒气『逼』人。/p

望见颜破月，那眸中厉『色』明显一缓，染上几分笑意：“这身衣服一穿……”/p

破月的心怦怦直跳，却听他叹气道：“……麻雀也变不了凤凰啊。”/p

破月哭笑不得，他轻轻跃上马车。/p

“还不走？”他望着她笑道，“本郎君可是很忙的。”/p

他的玩笑话没有令破月展颜。/p

她有些垂头丧气地将双手递到面前：“我走不掉的。”/p

步千洐低头一看，那纤细的手腕上两条暗沉的锁链，铁质沉凝，一看便知不是俗物。他抓起其中一条锁链，却见另一端牢牢固定在车壁上。他抬手轻轻一敲，不由得蹙眉——那车壁，竟然也是精钢所铸。/p

那意味着，若是斩不断这锁链，颜破月就离不开这车。而驱车前行，速度要慢许多，如何逃得过颜府的追兵？/p

颜破月望见他神『色』，知道为难。可他的营救，已令她心中郁闷『荡』然而光。她反而笑道：“谢谢你，步千洐。我会一辈子记得你们的大恩。可这锁链，只有颜朴淙能除去。你们快走吧！他预计明日一早便会赶到，别让他们查出来。”/p

步千洐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眼里隐有泪意，脸上却是豁达的笑意。/p

当日颜府的人寻到了他，只说她是颜府逃奴，叫颜破月。可那日容湛醉酒后，隐约提过颜破月是被其亲生父亲所『逼』。再联想早先听到的颜朴淙将女儿下嫁的传闻，他当然猜出她的身份。/p

于是便定下此计，在远离东路军营的地方，中途劫走她，神不知鬼不觉。/p

可她这一路逃得那么辛苦，此刻就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