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2)

一溜船已经往孤零零的那艘靠过去, 好几个人站在船头砸了一堆东西过去探听虚实。液态玻璃的强度太高，那堆东西被反弹进水里, 溅起一串水花和水声, 唯独船舱内寂静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看样子除了人过去或者直接上武器，没别的办法。/p

颜槿思考了两秒，对后面说：“过去看看？”/p

船上要真有点什么，经过这阵动静早该跳出来张牙舞爪。现在只有两个可能：第一, 船里的人不明所以躲着不敢吱声；第二, 船里的人或东西死透了。/p

颜槿希望是第一种。这条山脉对于他们是个谜, 主动进到山林里冒险他们肯定不干，但既然有人主动当先驱，或许他们不用冒险就能获取一些信息。/p

机会难得, 没道理放过。/p

后面的一群人就等着谁开始票选, 立马全票通过, 连林汐语都摸着不舒服的肚子，都选择了同意。/p

宋河川的那艘船推出块跳板, 连上两艘船，罗宾和唐洛一先一后走过去。其余的人架好武器，把游轮围了一圈，随时准备支援。/p

两个人钻进船舱里,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唐洛就再次钻出来。他和唐儒文一样肤色偏白皙, 现在看上去更白了点, 一只手放开枪托捂在胸口前，像是想吐，最终还是没吐出来，只是回了五个字：“安全，都死了。”/p

颜槿的眉心拢紧。/p

经过这几个月吞噬者和人类战争的洗礼，活到现在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跟几个月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颜槿很难想象里面究竟是个什么场景，会让唐洛露出这种表情。/p

她想了想，对林汐语说：“我去看看，你别去了。”/p

没有等林汐语回答，颜槿已经上到跳板，走了过去。/p

上到甲板，颜槿才发现舱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现在她站的位置是下风口，血味和排泄物的臭味混在一起，一股脑朝她吹过来，中人欲呕。/p

颜槿站定片刻，目光落在脚边，再沿线条移到船头。那是些干涸的泥痕，极其模糊，只余下少许不规律的点，分布在颜色相近的板面上，不注意很难发现。从泥痕落点判断，是某种弹跳力卓越的四肢动物。/p

“保持警戒！挂钩拖住这艘船，所有船立刻和河岸拉开距离！”/p

跟在颜槿后面跳下来的滕泽元和其他正在过来的人听到命令都感到惊讶。滕泽元顺着颜槿的视线角度，立刻明白了什么，转身去铰锚，其他人也没有发出疑问，跳下跳板，各就各位做该做的事。/p

两个队伍开始有种合二为一的默契。/p

颜槿沿着船行的惯性前踏了一步，没再耽搁，躬身进入船舱。/p

封闭的空间，让那股难以忍受的味道更加浓郁。不久前的吃进去的鱼肉连同胃液翻江倒海，颜槿扶住舱门边的扶手，站在那里。/p

罗宾一直在船舱里，没有出去。他甚至没有拉开窗帘，只是左手举着一个战术电筒，照亮了三分之一的范围。/p

唐洛的报告并不确切——人其实没有死完，至少在光照范围里，还有一个活着——但其实也挺确切的，因为那个伤口一眼可见，就算城市医疗系统还在，人也肯定活不成了。/p

罗宾半屈膝在那人跟前，像是想帮忙，又无从下手。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颜槿，提着灯的手比划了一个姿势：“都死了，只有他……”/p

随着战术电筒角度转动，照亮的角度出现不同。满船的残肢断臂，很多颗头从脖颈位置断掉一半，软哒哒地垂在胸口或靠在舱壁。一团一团的脏器半湮没在血污里，已经冷透了。/p

当罗宾的姿势回归终点，光照重回原地。颜槿走到他的身边，单腿蹲下，垂眸看着窝在座位夹缝里的人。/p

她认识他。不久前，他在她跟前解开一枚衬衫扣子，想靠这个在队伍里求得一席之地。此刻，那张脸不复英俊，苍白扭曲得不似人形，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几乎撕掉了他一半的脸皮。/p

不过他最严重的伤在肚子上，从胃部到小腹，剖开了一条整齐的裂缝，肠子从裂缝中间漏出来，堆满了他的下半身。/p

颜槿没法想象，这种伤势为什么还能活着。/p

但他的确活着，只余下弥留的神志，对于罗宾和颜槿的到来似乎一无所觉，修长的手指抓在滑溜溜的肠道上，锲而不舍地一遍遍往自己肚子里塞。/p

那是铭刻在生物基因里的强烈求生欲，濒死也不会放弃。/p

一把匕首出现在颜槿跟前。颜槿转头，看到站在背后站在过道中的滕泽元。/p

“只能这样了。”滕泽元没了时不时的跳脱，声线显得低沉，“或者我来。”/p

锃亮的锋刃反光，折射在青年的脸上。青年近乎僵硬的眼珠子迟缓地眨了一次，转动半圈，仿佛认出了最靠前的颜槿，瞬间焕发出生机：“……呴……嚯……”/p

他挤出的是气音，没人听得懂，但在场的人都猜得出来他在说什么，于是只能沉默。/p

“……呴……嚯……嚯……”/p

回光返照的几个气音，耗尽了他残余的生命力，青年吐出最后一口气息，怔怔望着颜槿，瞳孔渐渐散去。/p

他的脖颈无力地垂靠在椅背上，露出完好的、与尹颂有些相似的半张脸，有短暂的片刻中，仿佛那是同一个人。/p

颜槿握紧接过来的匕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p

她知道这个结局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