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3)

“桑叶子那样挺好的。”老太太说着说着，突然换了一件事讲，“犯什么事了，看人遇强先服软，保命要紧，无依无靠的，切莫与人正面相撞。”/p

“…嗯。”徐满正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吃不准老太太是单纯想谈桑叶子，还是想借桑叶子说点别的什么东西。/p

“我记着，你曾说过，想在加冠之后去游历天下，遍寻文中轶事。”/p

“少年稚语…”徐满正停顿了一下，他没想出来他该怎样称呼老太太，索性略过去了，“不也说过，出了越州城，我怕里衣都要叫人骗个精光。”/p

“都变得不成样子了嘛。”老太太拿他自己的话堵了自己，“路要好好走，路上遇了漂亮姑娘也要好好想，别怀里抱着一个，魂又跟了另一个跑了。”/p

话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到了这些说不开的二三破事上面。/p

徐满正没说话，老太太也不在意，仿佛半点没意识到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芽儿是自己挑得夫婿，在正好的年纪遇上一个喜欢的不得了的人，无论是不是良人，皆算是一件好事。”/p

七年的封闭让徐满正一下没分辨出来老太太说的是真情实意或是情真意切的反话。/p

“这几年的媒人消停了，外头的闲言碎语多了，你长兄不想娶妻便不娶，娶来给谁看呢，赚万贯家财，生一个孩子，由他来继承、延续香火，这种事，干起来忒没意思。”/p

老太太的语调上扬，她把“忒”字拉长，语调变得轻快不少，似带上了女儿家的娇蛮。/p

“出去多走走看看，景看得不一样，人看得也不一样，不管是一鼓作气还是三思而后行，别后悔就成，人活一辈子，最忌是到头后悔莫及。”/p

言语之间，老太太好像认定了徐满正将会出越州城去游历。/p

星光从云后漏了一点出来，徐满正挪开了自己脚，不让自己踩在老太太的影子上，“您后悔吗？”/p

徐满正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蝇，他在问老太太，却是在说给自己听的。/p

老太太年岁渐长，但眼不花，耳不聋，听了徐满正的疑问，即刻回答道：“后悔啊，谁人没后悔过，阿姒绣花样时下错针也得后悔好一阵呢。”/p

老太太的说话声可比他的声音大得多，“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天大地大，你还能拦住老王八上岸不成。”/p

只要徐霖下了抵达越州的船，进了陶家的门，拿出了信物，她依然会嫁给他。/p

她嫁的不是他这个人，嫁给他的不是她，他们两个的亲事是徐家和陶家拴在一起的一道枷锁。/p

老太太话说得逗趣，却没人能笑的出来，这时候就需要喜欢热闹会说话的人或是懵懂天真的小孩子来调节气氛了。/p

老太太在心中叹口气，可惜徐家没什么孩子，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沉默。/p

人死到临头，老天爷大概是看她可怜，给了她心想事成的能力，她心里念头一动，喧闹声乘着黏稠的空气飘荡入耳，却总感觉隔着一层薄薄的的屏障。/p

喧闹声越来越近，拉着不知从哪扯下来的红绸的虞姒和桑叶子进到了院子，走在她们面前的是那个小丫鬟。/p

老太太叫她看着点门，要她等表姑娘回来了，把表姑娘领到跟前，小丫鬟的吩咐完成了，她急忙退到一边去了。/p

站在老太太和二爷面前，她总觉得压抑喘不上气。/p

虞姒和桑叶子两人边走边闹过来，你打我一下，我搡你一下，两个都是没长大的小娃娃。/p

小娃娃不记事，她们两个明明都目睹了徐老太太和徐二爷的冲突，谢嬷嬷也跟她们讲过当年事，但此刻，她们好像是玩疯了，并没有觉得老太太和二爷站在一起有什么不对。/p

虞姒是真不记得那档子事了，她虽然整天看样子是没干什么正事，但不算闲，别人的事听过就好，记那么多做什么，和她又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p

她本来脑子就不聪慧，有用没用的事记太多，更傻了。/p

“阿姒，过来。”老太太坐在石凳上在朝她招手，笑呵呵的，虞姒看着她嘴角上的笑，莫名想起了道长夫人照泠。/p

照泠一直是那么笑的。/p

老太太看样子精气神很好，但虞姒总感觉老太太哪里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似曾相识的怪异。/p

老太太双手将虞姒的手合在掌心，笑容不变地看着虞姒，她像是在看虞姒，又像是在透过虞姒看什么人。/p

最终，她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娘。”/p

不像您还把我认错了……/p

老太太话音刚落，虞姒的第一个念头便像受春风拂过的嫩芽压也压不住地冒了出来，好在她傻是傻，也明白这句话不能说。/p

“女儿多肖父，说明您家姐妹的眼光好，谁不清楚徐家表姑娘是个美人。”旁边的桑叶子接茬道。/p

“你这张嘴呀……”桑叶子一夸夸四，引得老太太哈哈大笑。/p

笑得她眼角沁出了眼泪，许是大笑耗掉了老太太所剩不多的力气，虞姒能明显感觉到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变紧了。/p

仿佛……/p

仿佛是拿她在做支撑，支撑自己不倒下去。/p

虞姒觉得老太太捏的不是她的手，是她的心，她感到了不知名的心慌。/p

她的眼皮又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这一下的眼皮跳来得迅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