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2)
平启十三年的春夏之交注定不太平。/p
多年来风调雨顺的越州竟是下起了冰雹子,出门前还是万里晴空,没走几步路,鸡蛋大小的冰雹子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砸的人是抱头鼠窜,你推我搡地抢着在檐下躲。/p
下了一刻钟的冰雹子,演了一出人生百态的折子戏。/p
冰雹子说是有鹅卵那么大,可鹅卵压不弯庄稼,更不会给砖瓦砸出一个窟窿。/p
药堂里塞满了人,到处是出门突遭横祸,砸破了脑袋的人。/p
苏省抻着自己被砸断了骨头的手指,疼得呲牙咧嘴。/p
苏省有个好名字,省出自《论语·学而》中“吾日三省吾身”的省,但他家祖上往上数三代都是无赖混混,烂到了根子里。/p
“砰。”苏省低头在看他的指骨,没留意前方的路,一头撞上了墙,受伤不敢弯曲的手指紧接着又杵了一下,苏省觉得他的手指可能要废了。/p
没人肯给一个无赖看病,再说他还没钱,他把手指放在了衣摆下,有东西遮着,心里多少有点安慰。/p
他近日是霉星高照,走哪照哪,跟这条街尤其犯太岁。/p
苏省愤愤地瞪了一眼墙,等他哪天发达了就把这破墙给推平了。/p
一月前杨大娘死在了自家屋里,他是最后一个去敲她门,看见她的人。/p
就凭这个,官府硬是关了他一个月,姓杨的自己吃错东西死了,关他什么事,还不是瞧不起他是个无赖。/p
他才走出官府,老天爷的泪珠子就把他砸了个正着,他用手护着头,头没多大事,手倒是折了。/p
怪不得说老天爷眼瞎,谁眼里流出这种泪珠子还能看得见的。/p
苏省怒瞪着墙,墙冷冰冰地回视他,瞪了一会儿,他自觉没什么意思,摸了摸鼻子,想走了。/p
“你手里拿着什么?哪来的雕花盒子,好啊,你现在送给你表妹东西已经不是一样一样送了,变成一盒一盒送了。”女人高亢而尖锐的嗓音刺的人耳朵发疼。/p
苏省止住了将要走的脚步,单手攀上了旁边的树来听个墙角。/p
这一条街风水确实不好,近几年是经常死人,月前误食毒蕈的杨大娘算一个,杨大娘旁边的院子七八年前有个得伤寒死的算一个,再旁边还有个说是饮鸩酒死的,也不晓得是真是假,那是帝王赐死用的毒酒,贫民百姓去哪弄得来,别说这里头住的是个半瞎的女人。/p
风水不好,院子租出去的价钱就低,人刚死的时候没人肯住进去,隔了几年后,也就没人会当一回事了。/p
这世道,钱比人重要。/p
现在住在里面的是一对夫妻,男的似乎和其表妹纠缠不清,夫妻两个一天到晚在吵。/p
他们对面住的也是一对夫妻,两个婆娘在家和丈夫吵完,还要打开门站在门槛上互相对骂,是这条街上的一个奇景。/p
“别挠,别挠。”钱金躲着青娘锋利的能抠下一块肉来的指甲,大声喊道:“捡的,这是捡的。”/p
“捡的?你骗谁呢,你什么时候往家里带过东西回来,路上捡的,你早拿去换酒喝了。”/p
“不是路上,就在院里。”钱金用力推开青娘,指着地上的一个大坑。/p
冰雹子不仅砸穿了砖瓦,也砸出了藏在杂物堆的宝贝。/p
钱金和青娘搬进来时,这角落就堆满了东西,积满了灰,青娘嫌这犄角旮旯的不知道有什么蛇虫鼠蚁,从来没去整理过。/p
“这么脏的东西你去捡它做什么,里面晓不得装了什么破烂货。”青娘不觉得盒子里面会装着好东西,虽说这盒子上的雕花是挺好看的。/p
“谁说的。”钱金拍了拍盒子上的灰尘,打开来,“你瞧。”/p
盒子里装了几方脏得不能看的罗帕,两只镶金点翠的珠钗和一只玉佩。/p
青娘一眼就被蒙上尘的珠钗吸引了注意,她也不嫌脏了,拿起珠钗在袖口上擦了两下,“你说这是足金的吗?”/p
钱金那起另一只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不是足金的你戴也好看,我娘子戴什么都好看。”/p
“去你的,全是灰,别往我头上放,刚抹的头油。”青娘嗔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抢过了盒子,盖上了,差点没把钱金的手夹进去。/p
“哎…”/p
“这东西我收着了,你别想着去送给你表妹,自家都揭不开锅呢,回头你找找你叔,看这盒子和玉佩能当多少钱,小宝可以换件新衣衫了……”/p
青娘白得了一笔财,嘴角弧度压都压不下去。/p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没开心多久,头上就传来一个声音,打碎了她的白日梦。/p
“来人啊,钱家挖出祥瑞了,钱家发现凶兆了,来人啊,快来人啊。”/p
“苏省!”钱金一个鞋拔子扔过去,他想要高声喊,却顾及手里的盒子叫人发现,只得压低了声音。/p
钱金有顾忌,苏省可没有,他跳下了树,边跑边喊。/p
“钱金挖出了个祥瑞,里面镇压着上古的凶气啊,他们放出了凶兽,要倒大霉了。”/p
苏省乱七八糟什么话都敢往外喊,就怕别人听不到,听到了又不在意。/p
他近来是倒霉,但不能单他一个人倒霉,能拉一串人下水,他绝不拉一个。/p
虞姒躲在屋里,看窗外被冰雹子打蔫儿了的花,不敢出去。/p
在下冰雹子的短短一刻钟里,虽然她呆在屋里,但冰雹子砸下来,天地昏暗唯有轰鸣声音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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