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雪域千峋(1/3)

莛飞跳下马，“货郎倌儿，有什么新巧东西，让我挑两样，带给我妹子。”/p

王珩将货担子上的木头箱子打开，抽出小格小屉，“要花有花，要粉有粉，公子自选合眼的。”/p

莛飞一边翻看一边问：“我爹爹还没消息么？”/p

王珩摇头，“神鹰教玩了花样，过了黟县之后，都是假线，找来找去，你爹爹依然石沉大海，杳无踪迹。我按照你交待的话，与各方的人打了招呼，你几时想动身，到前头颜家镇裁缝铺子去，那边有人接应。”/p

莛飞点头道谢，两文钱换了朵珠花。/p

王珩挑起货郎担，摇鼓远去，边行边唱：“花儿娇，钗儿巧，针线木梳红绳绕，腰坠儿鞋样儿全不少，香袋脂粉小剪刀，莫道双肩难负重，乾坤尽在一担挑。”/p

莛飞将珠花交给叶桻，“叶哥，这个带给小荟。”/p

叶桻听出他远行之意，皱眉不解，“小飞，你有什么安排，怎么园中没人知道？”/p

莛飞犹豫片刻，“叶哥，不瞒你，爹爹几个月没消息，这件事兴许和一个朋友有关，我得去问问他。这朋友嘱咐过我，不要向别人透露他的所在，所以我不能多讲。王帮主安排好了，无论我要去哪儿，都会十分隐蔽，路上每段都会有不同的人帮着护着，你别担心。”/p

叶桻摇头，“不行，夫人那边怎么交待？这么要紧的事，你不能私拿主意，回去商量再说！”/p

莛飞静默一瞬，“叶哥，我不知爹爹有什么苦衷，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娘知道，我亦向他承诺过。一回园子动静大了，反倒引人注目，这样悄悄离开最好。”/p

“小飞，我知道你守诺，但你也看见了，你爹爹那样孤身出走，大家不知多揪心，到底怎么回事，连我也不能告诉吗？”/p

“叶哥，我正是不愿让大伙再揪心，才想一探究竟。我主意已定，你别再劝了，方叔叔还在寿州等着，你快去吧！”/p

叶桻见他神情沉毅，恍惚间，仿佛站在自己跟前的是园主本人。/p

莛飞跳上马直奔颜家镇。叶桻看着他的背影，呆立半晌，叹口气，将那朵珠花揣进怀中。/p

长兴七年腊月，一支商队从东都出发，经西京，出岷州，穿越河曲积石山，于次年正月到达昆仑东脉柏海之北的白兰山脚。/p

昆仑以南是羌逻国境，到了白兰山一带，因临近大盛疆土，边镇商贸频繁，有大小十几个部族混居。/p

商队在白兰山下的甘祁镇散开，各按去向另外结队。/p

易莛飞混在商队里一路至此，沿途得太行、洛水、渭水、岷山等各帮派轮流护送，到达白兰山脚后，队伍一散，他便隐身于一家酥油茶铺，与岷山掌门梁宏城话别。/p

甘祁镇的古街上穿行着言语服饰各异的宝髻人、党项人、多弥人、羌逻人、吐玉人，还有的根本是莛飞不认识的部族，各族信仰不同宗教，自建佛寺，一条街上建筑迥异，彩色经幡成串飘摇，相邻不扰。/p

来这儿的汉人多半是为了求购优健的青海骢马，传言“青海周回千余里，海内有小山，每岁冬冰合后，以良牡马置此山，至来春收之，马皆有孕，所生得驹，号曰龙种，必多骏异。”广成帝喜之，一匹青海骢能在西京要出二十两黄金的价钱。/p

莛飞饮了一口酥油茶，皱起眉头，却不抗拒，又饮了两口，开始觉出其中的香醇来。/p

铺前的屋檐上挂着巨大的蟠羊角，角上悬铃，风过时发出恒远古朴的撞击声。/p

梁宏城仰看天色，“小飞，三五日内必有暴雪，你可得多小心。”/p

“梁掌门，你放心，你让王帮主给叶哥传个话，只说人安无事就好。”/p

梁宏城定睛看着他，“来这儿到底要做什么？下面又要奔哪儿去？真的不用我相陪？”/p

“不用，我自有打算，麻烦你这么多天，好生愧疚，改日我一定亲往岷山行谢。”/p

梁宏城摇头一笑，“你和你爹一样，总是让人搞不懂，还倔得要命，偏偏遍天下都有人愿意为你们这对书呆子卖命。”/p

莛飞作东，又要了清蒸牛蹄筋和手抓羊肉，快吃完时抬起头，见窗外有一个身材矮短的汉人牵着一匹骆驼徐徐经过，骆驼上骑着一个身裹长巾的蒙面女子，那女人垂着一双眼睛，睫毛浓黑卷翘，眼角有金花为饰，她腰上系着根铁链子，链子另一头握在那汉人手中。/p

梁宏城鼻中一哧，“贞婴门还没死绝，劫掳贩人的生意做到西境来了，那女人是南边金越国的，小飞，咱们就此别过，我去替林老闲扫扫这个尾。今天你作东，我欠你一顿，下次你来岷山，我请你吃九斗碗和辣面油糕！”/p

九斗碗是川蜀大宴，莛飞两眼放光，“真的？”/p

梁宏城笑着一拍桌子，“一言为定！”压压毡帽，裹紧风氅，大步出门。/p

莛飞吃得饱胀，向铺中人小心问清了望莲崖所在，也出了门。/p

进入高原之后，莛飞身上胡乱穿着方便保暖的衣裳，贴身是吐玉族男子的小袖袄，下套厚羊皮靴，外罩羌逻族的毡袍和连帽皮坎肩，帽上一层挡风罗幂，可阻飞沙扑脸。/p

一出门，才发觉刺骨的寒风中已经裹了细碎的雪粒，横亘前方的雪山将甘祁镇衬得象片又小又薄的叶子。/p

莛飞将罗幂拉下，耳下脖周都塞得紧紧满满，驰马出镇，向北疾行。/p

白兰山东西一千五百里，是大盐泽与羌塘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