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弗拉茨(2)(1/2)
沙弥扬人在当天的傍晚回到了旅馆。/p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夏仲从羊皮卷里抬起头看她,“噢,”法师皱起了眉头,“我得说你现在看起来很糟糕。”/p
贝纳德无力地点点头,她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将连埋进了双手中一动不动。/p
“我建议你吃饱之后再好好睡上一觉。”法师的眉头扭成了随便什么的花纹,他上下打量颓丧的沙弥扬人,“你这样子实在糟糕透顶。”/p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闷的声音从沙弥扬人的指缝中漏出来,“但我的确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亚当弥多克啊,真不敢相信我看见了什么。”/p
夏仲坐直了身体——法师将羊皮卷随手放在了书桌上,然后把那些还沉溺于晦涩拗口的词汇和古老的传说中狂奔的思维拉了回来,“你看见了什么?”他轻声问,“也许我们需要向旅馆要求一杯牛奶?”/p
“不,我想我还不需要那个。”贝纳德终于把脸从手掌中抬了起来——脸颊干净而光洁,看不出有任何水渍的迹象。但的确,沙弥扬人的每个动作,每个肢体语言,甚至从每个毛孔中都渗透出一句话:她很疲惫,并且非常失望。/p
夏仲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帮助她。法师努力将自己与沙弥扬的女战士关于民族和信仰的固执中分隔开。但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夏仲·安博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他的确在贝纳德坦然的态度中动摇。对方以一种宽容孩子任性的态度对待他,就好像他所不断努力否定的那一切对于沙弥扬人来说无足轻重,“真实无须任何人的承认。”——她怀抱着这样的态度,以至于法师在面对贝纳德,更准确一点来说,是面对沙弥扬人提起的那个话题时经常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p
“我以为喝点牛奶会让你感觉好些。”法师温和地说道,他隐隐感觉沙弥扬的现在这幅沮丧失望的样子和他并非毫无关系,“然后你也许愿意试着和我聊一下你的经历。”/p
“我以为你并不关心这个——我是说和苏伦森林有关的一切。”沙弥扬人看上去高兴了些,尽管她的脸色依旧难看,“这真是个好消息。”/p
法师叹了口气,“塞普西雅,你说得对,我的确希望对此毫不关心。”他将“希望”的发音咬得很重,“但我也有预感,我应该提早做准备。”/p
“亚当弥多克为您指引道路。”沙弥扬人的精神好了些,“但大人,我希望这不会让您觉得我在变相地索求您的同情和要挟您的决定。”/p
“不。”法师简短地回答,“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p
他的答案让沙弥扬人短暂地沉默了。但这个以坚韧着称的沙弥扬人战士很快振作起来,“即使您这么说,”她的脸上露出笑容,“但您依然无法拒绝亚当弥多克对您发出的召唤。”/p
“好啦,让我们谈谈那件事吧。”贝纳德的微笑消失了,怒气从她强硬的,下撇的嘴角向上蔓延,直到在沙弥扬人深邃的眼睛里燃起怒火,“也许我从没说过,我的老师,曾经的沙弥扬人第一弓手,切尔托利从佣兵公会退休之后并没有回到苏伦森林,他选择了来到弗拉茨港口,并在这里谋到一份治安官的工作。”/p
“听上去不错。”/p
“的确。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他啦。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切尔托利老师的感情——在我的少年时代,他就像父亲一样教导我,说实在的,离开尤米扬之后他是我最思念的人。”贝纳德叹了一口气,“奢求在时光的洪流中毫不改变也许是人类最可笑的地方,但我还是如此盼望着,希望能看到一个与当年一样的切尔托利老师。”/p
“我是否可以假设你失望了?”/p
“……也许。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失望或者愤怒。事实上老师看上去很健康,仍旧是一个善良,开朗的好人。但是我再也不觉得他是一个沙弥扬人——当午饭的时间过后,我邀请老师按照传统来一场比试,这既是老师的考校,也是学生的致敬,但是……”/p
“贝纳德,我的孩子,”切尔托利,如今这位港口十一区居民口中的“好人儿”好脾气地微笑着说,“我们不能总怀着一颗争斗之心,平和一些吧,我们沾染金属气息的时间实在太久,让我们忘记这些吧,来上一场下午茶你觉得怎么样?”/p
“命运之神在上!他甚至和一个牧师成了朋友!并且正在认真考虑前往神殿忏悔和礼拜!亚当弥多克!他可是一个纯血的沙弥扬人!”/p
贝纳德的牙齿咬得咯咯响,“那个教会我开弓射箭,教导我传统和礼节的切尔托利老师,竟然会选择向亵渎的神殿交上信仰!”法师从未想到这位女士会狂怒到此种地步,“他最好再也不会返回苏伦森林!否则大祭长会让他在地狱里后悔!”/p
法师无言地看着沙弥扬人。她双眼通红,漂亮紧绷的肌肉线条下蕴藏着可怕的力量。贝纳德坐在沙发中一动不动,但即使这样,哪怕是夏仲也能从中感受到女战士的可怕。/p
“我以为你们早已和教廷和解。”法师将手交叠放在腹部,“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p
愤怒的女士冷笑,“是啊,当然和解了——我们都学会了对彼此视而不见。他是一个牧师或者你是一个沙弥扬人都无关紧要,祷告的时候避开对方就是最好的方法。那个和解的法案就好像在告诉整个世界,瞧,我们也是能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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