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苦崖生离别(2/3)
出了小瓷瓶,拔了塞子,往手心一倒,但见一粒赭色的丸药现于掌心,那样子竟颇有几分熟悉。林氏不及细想,只是轻轻掰开景容的唇,将药丸塞了进去,又拿起那玉瓶给景容喂了些水,将景容轻轻地揽过来,靠在怀里,仰起头,两行清凉的液体自她的眼角,渐渐地蜿蜒下来。但见竹奚从外头急匆匆掀了帘子进来,神色却是有些惊慌和凝重,竟顾不得礼节,只是进了车厢就到林氏身前,低声道:“此处是下山路,且是极陡峭之处,附近没有人家居住。奴婢出去时,听车子声音有些轻微的不同,只怕有些蹊跷,夫人和小姐可要当心。”林氏闻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你父亲原是为皇家造车的工匠监头,你的判断自是没有错的。只是你听那声音,像是有什么问题?”
竹奚闻言,更是凝重,竟是将自己挡在了林氏和景容跟前,道:“像是有一细物在一点一点地磨着车轴,听着声音,竟像是已磨了大半日了。”又将身子展得大了些,挺挺地拦在林氏和景容跟前。
林氏瞪着她:“竹奚,你这是做什么?你既已经发现,只叫车夫寻一处平坦的停车罢,何必这般?”
竹奚凄然问道:“夫人可曾觉得这马车愈跑愈快了吗?”
林氏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沉默了片刻,道:“马尔在陡峭处跑得欢快些,也不算奇怪。”
竹奚道:“奴婢初时也是这么觉得,也不曾留意,却不想竟会害了夫人小姐。”顿了顿,竟是落下了眼泪。“我出去叫时,不见车夫答应,心中纳罕,便赶去前头看,却见那车夫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皮肤竟隐隐地泛出紫色来,再看他时,竟见他眼角泛出泪来,嘴唇已经发黑,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以唇示我他命将不久,马儿恐要脱缰,车子恐要崩裂。”
林氏闻言,惊得捂住了嘴,正欲问竹奚可还有时间,抬头见竹奚泪目挺身而立,心中已知分晓,便再开不得口。她只哀哀泣道:“下山陡坡,纵有家丁在侧,仆从在后,可若是马儿脱缰,马比人快,只怕也难赶得及。我侯府素日待人良善,自问不曾结怨。今日竟不知得罪了谁,却要置我母女于死地!”
竹奚戚戚然,正欲开口,却听马儿嘶鸣一声,接着便疯了一般奔跑起来,马车因为突然加大的牵引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其中夹杂着的“嘶嘶嘶”的摩擦声亦愈发明显和频繁起来。竹奚顾不得多想,快步上前,紧紧环住林氏和景容,竭尽气力地哭喊道:“保重!”她话音未落,三人便觉一股巨大的气力从背后袭来,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掌在身后狠狠地推着一般,车顶整个蓦地被顶开,三人硬生生被甩了出去。
景容只觉混混沌沌,昏昏沉沉,浑身的气力如同抽干了一般,只顾着伏在母亲肩头,不知人事。待她有些意识的时候,只隐隐约约听得竹奚的声音带着哭腔说着什么,母亲问了几句竟也有些哀泣的声音,她挣扎着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却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地甩了出去,紧接着她只觉头磕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有什么苦涩的液体流到她的嘴里,只觉一阵晕眩,便又失去了力气。
待她醒来的时候,她只觉身下湿湿一片,她下意识地探手一摸,伸到眼前一看,却看到了殷红还泛着腥味的血,她一个激灵,猛地想要坐起,却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只得慢慢地伸手在周围摸索到一些可以抓握的野草之类的东西,方才慢慢地坐了起来。她试图睁大眼睛,却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她伸手拿袖口擦了擦,方才能看清了一些。只是,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她坐在母亲的身上,而母亲身下,正是那一片冰凉殷红触目惊心的殷红的液体!不远处,还有一滩血红的液体,上面躺着的,是那素日里笑语晏晏,温和沉稳的竹奚。
“娘,娘,娘·····”景容一边哭喊着,一边伸手替母亲擦去脸上身上的斑斑血迹,她不停地叫着哭着,终于她看到林氏睁开了眼睛,“容儿。”景容扑了过去,伏在母亲的怀里,“娘,这是怎么回事?娘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不去那什么庙里,也不要提那个什么庵了好不好。容儿只有一个娘,容儿只要娘好好的,容儿只要一辈子和娘好好的在一起啊娘。娘……”
林氏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吃力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臂,抚上景容的脸颊,“别说傻话,容儿。你还活着,真好。你懂事,娘开心·····娘····谢谢你·····容儿······要好好的······娘·····”林氏的嘴唇翕动着,可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只是用满是鲜血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景容的脸颊,眼里是凄婉的笑意。终于,她的手臂渐渐地垂了下去,一双睡凤眼也渐渐地失去了神采,终于,她的手臂重重摔在了地上——宁国侯夫人林氏永远闭上的她的眼睛,她的眼角含着泪水,嘴角却噙着笑意。
景容看着林氏的眼皮耷拉下来,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涌了出来,“娘······”却又看见不远处的横卧着的竹奚,她顾不得什么体面,只是疯狂地边爬边滚边喊,“竹奚姑姑,竹奚姑姑,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场梦对不对······竹奚姑姑你快来看看我娘怎么了···你们是在演戏对不对······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好不好·····”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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