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名门弟子(2/2)
此人孤僻,不爱与人聚在一起,我私心里留意,原来他同外边斗鸡走狗之徒当真有些往来。”“那你为何不告知管事?”章老爷这般一问,临衍略过不答。众人心知肚明,此事既被瞒了下来,想是管事偷懒耍滑,办事不力。章老爷冷哼一声,陈管事腿一软,反咬一口,道:“信口胡诌!府中小厮没有我不认识的,你且说,那人叫什么?”
临衍淡淡瞧着他,道:“凤绥。你们说我指使那姑娘偷了金烛台,却为何不疑一疑,为何一个来府上做法的道士竟能神不知鬼不觉顺了府中的金叶子?他一个外人,究竟是谁给他望风,又是谁给告知他府中金银放在何处?”
至此,章老爷终于震怒:“陈顺!为何这桩桩件件,我全然不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而不报!”
北镜不愿听此无用之争端,忙打圆场道:“当务之急,先寻得二小姐死因要紧。我师弟方才去府衙问了一圈,现在想来也正在回来的路上,您请息怒。”
说曹操曹操到。谈话间,只见另一个身着白色道袍压绛紫色滚边的“名门弟子”被小厮引到了书房。他的眼睛实在是漂亮,黑白分明,光芒流转,眼尾微微挑着令人愉悦的弧度,镶在一副单薄的躯体中也令人忽视不开。他的鼻头扁而偏大,嘴唇太薄,若生于乱世,这本该是幅枭雄之相,若不是他的气质太过温和——仿佛一道本该锐利的剑锋硬生生陷在了一汪温水之中,浮在皮相上亲善亦有些不协调与不甘。
此人名唤明汐,是天枢门明素青长老的爱徒。
来人见了北镜,见了章式众人,见了临衍,一呆。
他在本口伫了许久,北镜连唤了他好几声,他都闻所未闻。临衍哭笑不得,站起身,道:“别看了,镜师姐喊你呢。”他身量偏高,往众人跟前一站,便将北镜挡得严严实实。
明汐微仰起头,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大师兄,你、你这是闹的哪出?”
临衍是个落魄江湖人不假,却也是天枢门首座弟子,是天枢门前掌门山石道人唯一的徒弟。山石道人出生的那一年,彗星划过夜空,划开长夜一抹惊艳,经久不绝。路过的道士料中了故事的一半:其人确有过人慧姿,博览群书而过目不忘,五十岁时弃了功名一心问道,不过两百年便跻身仙门。又因其先后收了南海化了形的梼杌与穷奇之残影,在天枢门中跻身掌门之位,一时名声大振,四海拜服。
也正是那一年,血流星劈开了长夜,耕地中长了白毛,天下大旱,白骨露野。而蛰伏妖界百年之久的妖王宗晅(xuan,三声)倾其全力,劈开了六界封印,率众妖自鬼蜮借道攻往人间。狼烟绵延百里不绝,流血漂橹自不必说,英雄辈出而又陨落,那些曾在四方成道会上惊才绝艳的尊者旋即被砍下脑袋,躯体倒悬在了西昆仑抚云殿的大梁上。山石道人率众弟子负隅顽抗,在琥珀川边上结七星之印,将妖王困于其中,七个日夜后,终于力竭身亡——这是那道士没有料到的故事的另一半。
世人常将此战同八百年前子陵君怒斩白蛇之战相媲美,并纷纷感慨这一世英雄如流星一样耀眼,实是仙门大幸。
庄别桥一生无子,风清气正,世人多有仰慕。君子明德,克己,齐家国,修清正。无论天下仙友再如何议论,临衍依旧是庄别桥唯一的徒弟,是天枢门的首座弟子,合该比同辈弟子们更为厚德载物,断不可因一些无须有的事情辱没师父盛名。而殿前广场上的银杏树与天枢门常年润泽的雨季,那些无畏的关于师道、人道与天道的揣测,则仿佛更漏尽时袅袅的浮香与隔了一层轻纱般的雾,不合时宜,亦不可为外人道。
丰城早有妖气环绕,此不是新事。临衍引了怀君长老之令前来查探,查探未果,索性扮作小厮潜入章府——而章府之中妖气冲天,各方神魔汇聚,各怀鬼胎,各自谋其大业。此事,倒是个新鲜事。
今年的雨季实在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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