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一章 云城(上)(1/2)
——“你要你的故国。”
这话仿佛一句诅咒,朝华初时不屑一顾,而后暴跳如雷,再而后,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满心满腹便都是白臻那璀璨的金色瞳孔和他魔音穿脑的这一句话。朝华气急败坏,一把掀开被子惊坐起身,道:“我们到了何处,还有多远?”
彼时她正在一辆云车之中生闷气,而此马车已经到了妖界境内。
妖界与鬼蜮毗邻却不相通,承蒙白臻好心,让朝华往一处结界薄弱的池塘里钻了进去。待她历经一炷香的沉浮与挤压,待她险些以为自己即将被白臻刻意淹死之时,她浮出了水面。
——“六界结界各在隐秘之处有所薄弱,除来往鬼蜮需由引魂使带着,此处往妖界的连同之处却是无溟意外所得。好在这许多年过去,此处居然还没有塌。”白臻说完便将她一掌推进了小池塘里。
朝华心道,如若这六界通道都在诸如茅房厕中破庙与洼地之中,那宗晅这大老远地带人过来岂不是钻了不知多少次茅房?
她此行不曾带无溟,倒是带了个没甚鸟用的北诀。
那日凤弈一拍大腿,猛地想起丰城之时险些被他宰了的八尺江湖人。那时他摸了临衍的生辰后又草草,此人虽资质平平,一身腱子肉没甚鸟用,但好巧不巧,这人是个自带道冲之印的。
此道冲之印虽不似洛云川开了天眼那般可听亡魂恸哭,但此人确实同山精水魅之物有着天然的关联。
道冲之印在人间世并不罕见,携此印之人也无甚过人之处,但其人常受山精水魅顾来偏爱与捉弄。动辄跌了磕了,久而久之,这人也便会变得……十分之笨。
北诀于芝山湖一战后在白帝城中养了大半,后又因天枢门陡然生变,这一身腱子肉且修为平平的小弟子竟给众人忙忘却了。他不似其师姐那般行事强横,平日在师兄弟前也笨手笨脚不惹眼,是以这大半年里也不见得有人刻意去寻他。
北诀得知此事时甚是遗憾且失落,而后承北镜一顿痛骂,他便也自行接受了这个事实。
江湖海海,环宇浩荡,如北诀这般赤诚一个人,回得门中同那些人争权夺利有何意思?一来二去,天意难料,他便因着道冲之印而莫名成了朝华前往妖界的最佳伴行人选。
东君解了朝华的神力封印,白臻左右不放心,又结了个印令二人附上些许妖气。临行前白臻千叮万嘱朝华切不可在妖界滴落神血,否则到时候群妖奋起捉之,她怕是会被一群人丢锅里煮了吃。
北诀则因着此行兴奋得不行,白臻狠狠揉了揉额头,一言定音,道:“滚吧,自行小心些——也尽量莫让这小子横死他乡。”
二人于是混成了当下这副模样。朝华扮作一个初化人形的玉兰花精,北诀化作山魈,二人雇了一辆车往王城而去。
此一行绵延了十多天,朝华在车中憋得险些吐血,昏昏沉沉,吃了睡睡了吃,气闷得实在难以言喻。
北诀怯生生看了她一眼,一边道:“快到了快到了,姑娘耐心些。”一面暗搓搓只手朝着桌上那一盘鲜红似血的果盘而去。
这果子红得渗人,又酸又甜,一个个仅有拇指大小却实在好吃得催人折腰。北诀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果子,待他将那桌上一盘果子消灭大半之后,他猛一抬头,朝华给他吓了个半死。
——原来他的嘴唇四指,舌头连同整个牙齿都给这奇特的果子染成了血一般的、活吃了小孩一般的殷红色。
朝华一掌将他的手拍开,严令禁止他再碰那不知名的红果子。北诀委屈兮兮,缩在马车一角默然片刻,眼看朝华闭上双眼又要打盹,他便又朝那车中矮几上的果盘摸去。
“你敢摸,我就把你丢下去。”
朝华眼也不睁,北诀吓了一跳,忙又将那果子放回盘中。这姑娘怎地一旦没了师兄在一旁镇着就变得如此凶悍?北诀心有戚戚,不敢惹她,只得将车帘子拉开一个小角往窗外的云层看。
这云“车”不由马拉而由鸟拉。
十二只橘色的云雀展翅而飞,直将封闭的车厢拽入云层之中。起初二人为这匪夷所思的陆行方式震撼,许久说不出话,而后路行距离太长,二人在云间颠簸了许久,便也再无心欣赏这落日霞光近在眼前的美感。
妖界疆域辽阔,九大部族划地分治,皇族居住在东北方孤逢山之上。孤逢山距此千里之遥,需得在云间穿行十日方可到达。
妖界各部各有其律法与领主,王族掌大统,王族虽不直接统管各部事宜,但每逢夏初之时,各部依律依然得往王城之中朝见。
昔年宗晅曾哄得九部首领在孤逢山上与之签订盟约,这实为百年来的一个异举——以铁血手段迫各部臣服的妖界之主虽说并非独他一个,但劈开六界封印,引妖军攻往人间世的创举却实乃史家所偏爱的一段佳话。
而后宗晅战败,盟约不存,各部虽未有倾巢之战,摩擦与纷争却从未断过。
几十年间各部首领虽照例往孤逢山朝见,但各部贵族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些蠢蠢欲动的部族之主皆对孤逢山上那至高的王城与王城之中的至高之位虎视眈眈,宗晅越不露面,人心越发浮动。
连白雪皑皑的孤逢山与山前的一望无际的彭泽都挡不住各部窥探的目光。
二人的云车降落在了一条大河面前,这便是彭泽。说为大河,但其河面太过宽广,一眼望不到边,只在水天相接之处隐约可见两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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