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延熹殿忆,宣同门上将谈心(2/2)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白马银枪孔凤抱着七尺三寸银枪站在一旁,目不斜视,脸上的血污早已干涸,头顶紫金盔顶上的戎毛随风晃荡。
年轻将领眼中泛着浓浓的不甘神色,纵横驰北疆将十数载,曾经单枪匹马杀入敌阵,取敌将首级超两手之数,未尝一败。他想不明白为何被自己视若神明的大将军会让开道路,放敌将入城。
精于修武的他一眼就看出慕北陵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再给他轻轻一拳,就一拳,他就会倒在城下,那么十五万壁赤将士也会随之退去,朝城可保。
本来已经注定赢面的棋,却落了个被对手终盘绝杀的下场。
始终一言不发的栗飞突然头也不回的开口问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阻下他?”
孔凤默不作声,只是抱着银枪的双臂不自觉紧了紧。
早已习惯这位出类拔萃将领的少言寡语,栗飞也不气恼,抓起单耳鹤嘴青铜壶放在嘴边,没喝,顿了顿,又摇摇头放下铜壶,似乎已过不惑的中年人就没有自斟自饮的习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王道什么什么,国什么的。”
“王道不兴,国之焉覆。”孔凤接口道,一如既往嗓音平静。
栗飞抬手拍拍额头,苦笑道:“多读书就是好,我记得当年你参军之前,还差点考了功名吧。”
孔凤轻微颔首,也不管中年人看没看见。
栗飞问道:“文职可入朝,武职可平天下,你觉得咱们北疆如何?朝城如何?大王如何?”
孔凤认真思量后,皱眉回道:“北疆是烧刀子,朝城是秋露白,大王,大王……”年轻将领似乎绞尽脑汁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栗飞微露诧异,饶有兴致偏头看向这个跟随自己数十载的爆熊獠牙,从不沾酒的他竟然会用烧刀子秋露白来回答,有趣的很,“大王是梨花酿。”
孔凤不明所以。
栗飞解释道:“产自石商,每到秋时梨花盛开时,石商人会把这种花摘下来,用农家自己酿的米酒侵泡,泡出梨花的香味,然后拿到集市上卖,美名其曰梨花酿,其实就是一种涂有梨花香气的农家酒,上不得大雅之堂。”
孔凤蹙眉深思,细细咂摸话中之意。
栗飞旁若无人继续喃喃自语:“壁赤的虎跑和我们的烧刀子一样,适合你我这样的人喝,豪迈拥天下,秋露白文气太重,朝中那些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紫冠人喝还行,于我们不合适,从这一点上,慕北陵和我倒是意气相投。”
仿佛很不屑自己心中的神明提起那个名字,孔凤干脆把头别到一边。远处城外,不少士兵正在打扫战场。
这一战,死伤超过七万。
栗飞轻声道:“是不是觉得我的话有点言过其实,把一个比你还青年的人提到这种高度上?”
栗飞偏头,见年轻将领很直接无视自己,旋即自嘲笑道:“你也别不爱听,我们这一辈人大多都是从先王在时开始崛起,几十年的风雨磨去了太多锐气,你让我守守大门行,真要做那开疆扩土之事,有那力,没那心。”
孔凤猛的回头,面露愠色,悲愤道:“将军不行,他慕北陵就行?”
栗飞并没因为手下的言语冲撞恼怒,平心静气道:“西夜的年轻一辈里,楚商羽是个人物,很早以前云浪大将军想把他作为培养对象,只不过事与愿违,好好一颗苗子跑去了尚城,孙玉英不错,可惜是个女的,死的又早,至于你嘛……”
栗飞感慨道:“有勇有谋,但不适合做帅,只能为将。”
中年人顿了顿,终于二度执起单耳鹤嘴青铜壶,浅抿一口,入口醇香,然后辛辣,然后绵柔悠长,这感觉就像沙场征战,一泄银河三千里,剑尖所指不破不归,啧啧道:“真是好酒,我现在似乎明白云浪大将军为何不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反而宁愿以死以谢天下,那个年轻人,是他选中的人选。”
栗飞并没有因为那句“不适合做帅,只能为将”而心怀怨愤,反而很享受这种不是赞美的赞美之词,他就是要做让天下人都为之颤抖的虎将,眼前这头爆熊身上最锋利的獠牙。
静了片刻,也许觉得和年轻将领说话有点对年弹琴,栗飞放下手青铜壶后就没再开口,双手抱胸敬闭目眼神。
与此同时一道萧瑟人影已经独自走到城门下,迈上通往城墙的第一阶石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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