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苦水(2/3)
兵阵,一辆灭虏炮车发起轰击,三颗一斤铁弹先后洞穿硝烟,没命中那名骑兵,反倒砸死了后面两匹马。侧翼的战斗转瞬打响,土兵跟随在步兵阵后的马队也顺势出击,奔入烟雾与西番马队缠斗,以此来保护正面的步兵阵冲击敌阵。
这进一步加快了土兵在正面的行进速度,各阵步幅都不由自主地加快,直到将距离推进至七十步,一辆辆装载灭虏炮的炮车被撂下,调整角度准备发射。
但在他们发射之前,处于元帅府军阵右翼的黄胜宵猛然挥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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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青铜千斤炮向土兵侧翼军阵轰响,人们捂着耳朵侧身,在炮膛喷出巨大的火光与硝烟里,被熏黑的木马子顶着成片烧红的散子喷薄而出,呈扇面横击四十步,三百七十颗铅子几乎将距离最近的百人军阵齐齐地削掉一层。
人们还没从突然袭击的惊慌中反应过来,第二门青铜重炮再次朝相同的位置开火,黄胜宵把两门炮中间的开火间隙,称作人倒下的时间。
旋即第三门炮再次开火。
极短的时间里,人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茫然无措中承受了接连三次散子轰击,上千颗铅子把一个军阵打成筛子。
最前执韩字旗的武官在轰击中被吓得不由自主发动冲锋,嘶吼着跑出六七步,脚步跌跌撞撞,最终晃了晃身子,把战旗扎在身边,撑着被打出千疮百孔的土司旗,低头看向棉甲。
蓝色甲裙被打出几个孔洞,血正顺着甲裙下的裤腿流到靴面,前胸不知道哪里被打穿了,把团龙纹染得一片殷红。
他大张着口,似乎想要用力呼吸,但这让他身体的疼痛更加难忍,整张脸每一寸肌肉都在抽动,这使他看向对面的眼神变得极为凶狠,动作僵硬地抽出腰间撒拉刀子,用力指向仅有五十步远的番兵的军阵,再向前迈开一步,这才重重扑倒在地。
在他的尸体之后,几个幸存者被吓破了胆,怪叫着奔走四散,只有一个人还留在尸身环绕的军阵里,但那个人正抓着自己的发髻蹲在地上哭泣,已经疯了。
三门重炮的硝烟渐散,黄胜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右边只剩半只的耳廓,转头下令:“两位交替打放,忘留溃逃的时间了。”
黄小自幼生长在榆林,在他的家乡就没有一年不打仗不死人的,在他二十六年的岁月里,固定认知并非仅仅大海都是沙子一件事。
投奔刘承宗之后,他最早是冯瓤的兵,因为听说冯瓤在萨尔浒大溃逃时靠一条人腿活下来,他去问了冯瓤人肉是什么味道。
尽管冯瓤没告诉他,还把他揍了一顿,但他知道答案。
苦的,黄胜宵笃定人肉是苦的,至少老百姓的肉一定是苦的。
他们生来就浸泡在苦水里,不会有其他味道。
远处一声炮响打断了黄胜宵的思绪,一斤重的小铁弹从他面前飞过,击断一名重铳手的脖颈,又再次砸塌一名士兵的胸膛。
是灭虏炮。
不远处的土兵军阵,有人在侧翼军阵被散子削平后接管了他们的灭虏炮车,但似乎没受过多少炮兵训练,哆哆嗦嗦仅点燃了三门炮中的一门。
但这门炮就像开启战斗的号角,紧跟着战场正面各阵土兵的一门门灭虏炮随之轰响,对巴桑的军阵形成全面进攻。
直到此时,土兵们才目瞪口呆地看向对面,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能够看出对面站着的不是下马蒙古人,而是携带蒙古刀盾长矛的番兵。
但这些番兵和他们接触过的番兵不一样,更像汉地旱灾之下离死不远的饥民,他们害怕,可面对炮击与袍泽倒地却能无动于衷。
一阵炮击就像砸在行尸走肉组成的阵线上,非但没给敌人带来震怖与溃逃,反而换来一阵更加猛烈的箭雨。
事实上这阵炮击让巴桑松了口气。
他和他的兵,对火炮的种类与火力都缺少认识,人们做出硬抗炮击的准备并为之担忧害怕,前提是他们见过的那种,一千余斤的青铜炮,七斤的炮弹贯穿整列士兵。
人们在遭受炮击之后反而轻松下来,随即阵前传来一声声呼和,一片重铳闷响,硝烟随即升腾而起,成片的羽箭如天空降下的飞蝗落在敌军阵中。
土兵也使用鸟铳和弓箭进行投射,但双方间隔七十步距离,鸟铳对番兵造成的威胁甚至还没有灭虏炮大。
土山之上的刘承宗看见这一幕也放心了,他一直仅仅攥着拳头,土山后的杨耀部元帅府马队已经准备好在番兵被击溃后的反冲击了。
但巴桑稳住了阵线,甚至在重铳队的帮助下,在气势上压了敌军一头,他这就放心了,只要正面能形成相持,他的侧翼赢定了。
刘狮子旋即挥动令旗,身后的战鼓声轰隆而响,右翼很快收到消息。
黄胜宵翻身上马,提着缰绳抽出马刀在头顶挥舞一圈,斜指向刚受轰击的军阵方向:“炮队,前……迎接冲击!”
他的命令刚下达了一半,突然看见敌军左翼的马队正向炮兵阵地奔腾而来,当即下令军队准备迎接冲击。
由重火枪组成的步兵立即结成稍微松散的阵型,炮兵推炮车大轮也不瞄准,迎奔驰而来的马队当头一炮。
在硝烟喷涌而出的前一刻,黄胜宵看见领头的马兵尖队首领扯动缰绳向左,回头大喊着什么,同时使出镫里藏身。
下一刻,人仰马翻。
前面的战马或扑倒在地、或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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