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日照而有雨(1/2)

从前的日子过得很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看一个人。

这是小雨与伙计相恋的第一年秋天。

因为今年的秋天稍有些寒冷，年轻伙计被铺子老板娘派送至外地进货。

这一去，就是许久未归。

此时某间旅店。

半敞窗边的书桌上，静静摆放着一封拆开的信件。

彼时的年轻伙计，已在小雨的耐心教导下学会了挺多汉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在这段期间的书信往来愈发频繁了些。

“我寄给你的书信，总是要亲自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里，我总疑心放在那里会慢一些。”

书桌面前，年轻伙计对着这封字迹娟秀的书信徐徐念叨出声，嘴角亦是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丝温柔笑意。

但当其视线下移之时，原本洋溢在脸上的幸福笑容却是生生凝滞而住，转换为了一脸担忧神色。

“今天我们这边出了会太阳呢，倒是冲淡了些这些天一直以来的入寒感觉。”

“只是……”，信件上的娟秀笔记似乎停顿了片刻，再次延续时已至新的一行。

光是看着这一行空白，便能很是自然的想到某个身着青色旗袍的曼妙身影。

女子那精致小巧的娥眉轻皱，似乎是在落笔之时同时认真思考着什么。

“今天还突如其来的下了一场太阳雨呢，倒是把我给淋了个头发半湿。”

“我猜想陈郎你肯定是让我早些回屋是吧。”，新一行的字迹明显灵动了很多。

“但是这场雨却是实在很难遇见，就不自觉的多看了会。”

“我觉着这种有趣事情不说实在令人憋难，说了又会叫你担心，所以犹犹豫豫之间，就不免多花了些许时间。”

寄托在这封小小信件中的感情太过复杂，正如丁香一般结着哀愁，又似撑着油纸伞彷徨在雨巷中的寂寥哀愁。

“呼——”，书桌面前的年轻伙计足足停顿了半刻钟的时间，直至胸膛完全平复这才接着往下读去。

“陈郎，我觉得你这次的出行实在是耗费太久，我向苏姨问了问，她总是说你最近几日回来，害我一直期待。”

“可去铺子的时间久了，苏姨她却是每次都是一种答案，不免让我有些担忧，欲再问她，却是羞至难以启齿。”

“你要回来了，我对谁都微笑，对讨厌的人也有礼貌，恨不得把每一个等待你的黄昏都蘸了糖吃掉。”

娟秀温柔的字迹之间，尽是写着远方那个持笔托腮的青衣女子思念，热烈而炙热，像是一朵迎日绽放的向日葵。

“哎呀，不知不觉间，这封信纸又要到了末尾，这次就不多说了吧，苏姨说这次你要回来，我想该是真的了。”

年轻伙计的目光自信纸顶端一行行浏览至信件末尾，又拿着纸张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这才投射至信件末尾。

照例是小雨每次写信时留给其的一句读不懂的诗词，只不过这次信件末尾的称呼却是发生了些许变化。

“日照而有雨，如面君兮，笑而泣。”

——雨

年轻伙计直愣愣的盯着最后的这数段话看了数秒，又将视线移至信件开头的亲昵称呼上。

——我家先生

“唔唔唔——”，一时间，书桌面前只余下了年轻伙计那支支吾吾的声音以及涨得发红的俊秀脸庞。

“淅沥沥——”，窗外原本阴沉沉的天色亦是相当配合的下起了下雨，正如伙计此时惆怅思念之情。

“我这边，倒是没下一场太阳雨。”，年轻伙计摇了摇头，虽是已然拿着笔，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想了许久，伙计再度将旁侧的信纸拿来，又是细细的读了一遍，这才将目光移至上面的陈郎二字上。

“呼呼——”，吐气轻呼之间，这封已然搁置许久的信件终于在歪七八扭的字迹上写出了开头。

——小雨

“之前就和你说过，先生这种称呼，光是看着，就会不自觉的浑身发麻。”

“我七日之后回去，下封信再如此，我就……”

年轻伙计皱了皱眉，忽的停止了落笔轨迹，直至再起笔时脸上已然满是愤然神情。

“不许你再用先生这种名字来称呼我，不然的话，我便去字典上寻一个最肉麻最油腻的名字，来作为每封信件的称呼开口。”

一口气写完这么一长串话，年轻伙计顿了顿笔，再次书写时，脸上已是孩子似的比试胜利得意表情。

“苏姨她一向都是这样，不过这次的消息应该是确认无误，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你，免得你再过来铺子一趟。”

“倒是上次的那柄破洞油纸伞，总该想办法把其补上，不然偶尔淋雨倒是没事，多了容易染上风寒。”

“到时候，我非你看着你一口口喝掉那碗苦涩至极的中药不可。”。写至此处，伙计的落笔忽的一下变得极重。

“小雨你上次说，我虽是学了些字，依旧是不够温柔，非得逼得我每封信惯例夸你几句。”

“但这个……”，书桌面前的年轻伙计眉头皱得更紧了：“如若见面，倒是能缠着你说上一天半夜的话，写在纸上，却是怎么也写不出来。”

“不知为何，从我开始拿起笔，准备描述你的细节开始，总是忍不住走神。”

“真抱歉，一句情话没写出来看，可我实实在在的想了你一小时。”

写至此处，年轻伙计忽的望了望远处小雨，再次落笔时眉头已然全数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