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发鼓(十)(1/2)
沈梅川和名酢调整了一下情绪,试着靠近了那个全身挂满发光石头的小男孩。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漆黑的房间里闪闪发光。名酢和沈梅川一靠近,他便迅速地后退,一直躲进屏风阵里去。
“危险啊,”沈梅川急着将他救出来,也就顾不上脸红。他让名酢在原地等一下,自己穿过画满了污秽的墙壁和屏风赶到小男孩刚刚钻进的小口处。
轰鸣声又响起来了。
孩子不肯出来,脚上有伤的名酢摇摇晃晃,沈梅川首尾难顾,最后只能退回名酢身边扶住她。
“那孩子怎么办?救不了吗?”名酢的眼睛跟随时隐时现的光仔细地扫过每一条屏风间的缝隙。男孩跑得很快,在屏风不断移动的过程中,他白色的身影娴熟地躲闪,水中游鱼似的穿梭。摇晃声停,白色的影子停在数堵屏风中间。
眼尖的沈梅川看见了缝隙中露出他大睁的眼睛。他让名酢宽心:“看起来他并不害怕这个屏风。”
沈梅川想起师傅以前说过,夜光璧稀有珍贵,能在夜间发光。想起这里是恒悦斋,无论是青花大瓷瓶又或是三彩釉像,亦或是夜光璧,大概都不难弄到手。沈梅川发现自己的心里竟萌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羡艳,急忙负罪地追随那白色的身影继续看去。
刚刚借助男孩身上发光的石头,沈梅川和名酢看清了屏风图画的同时,也大致弄清楚了整个屋子里的排列。从那男孩绕完了一小圈照亮的地方来看,屏风都在这间宽阔却低矮的房间最里面,紧贴着内墙壁。沈梅川和名酢脚下所踩的地方是靠近门的空地。离屏风还有一定距离。沈梅川现在所不知道的地方就只剩下自己右手边那黑漆漆的房间深处了。
可是他烦心得很。
追着屏风中的白影,他又不得不将屏风上的画看了一遍。注意到名酢早已尴尬地避开了视线,沈梅川自觉地往她身前挡了挡。
沈梅川想起自己幼时训练,也来过这样漆黑的房间,只不过比这间屋子还要矮小。而且那时师傅还在他的身边。师傅让他进去自己找路,可那个漆黑的房间地上钉了一地的木块。沈梅川的跟头就没有停过。
白色的影子到了墙角,不动弹了。
名酢问:“怎么?”
沈梅川没有作答,转而用胳膊护住名酢作为回应时,名酢还是不适应地退了一步。刚刚被移动的屏风逼到死角时,名酢亲身感受到沈梅川遮挡着自己,想要扛住屏风的撞击。名酢感激沈梅川,却不能信任他。毕竟名酢从不久前起就骗了他。
在卖货胡同的谎话出口时,名酢就知道,一旦真相大白,名府不会再容忍自己待下去。她做好了和弟弟向逢鹦一块去坐牢的准备,只不过赵松榕突如其来地将她与沈梅川关到现在,所以真相才没有机会公布出来。
现在是个机会,要不要对沈梅川说?说是自己偷了名府的府银?
轰鸣声又起。白色的影子在屏风中摇晃,连带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画一块摇晃起来。沈梅川和名酢死死盯住屏风中的身影,生怕他在里面遇见什么意外。
可白色的影子不移动。甚至连躲也不躲了。
沈梅川猜想,是不是他已经变成了夜光璧?
屏风绕着白色的影子旋转,连笨重也少了许多。沈梅川和名酢惊讶地发现,那男孩像是算好了自己不会被撞到一般,在屏风猛的移动中缓缓走了出来。四周不雅的图画随着他发光的身子离开而剥落在黑暗里。
沈梅川急忙走上前问:“没受伤吧?”
小男孩径直走过沈梅川,向他的右手边而去。跪倒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阵后,他掏出一根蜡烛。
沈梅川和名酢的眼中有火花迸溅。一团明黄的光照亮了两人的双眼,也照亮了整个房间。
沈梅川和名酢看了一会儿手执蜡烛的男孩,又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沈梅川看见名酢的嘴角有红印,明白是她忍着脚伤时咬出来的。名酢则发现沈梅川的颧骨处有一道长长的挠痕,或许是慌张的名酢从沈梅川的肩膀上下来时抓出来的。
两人最后才抬眼重新环顾这个房间。
名酢吸了一口气,脸色通红。她捂着脸主动往沈梅川身后走了一小步,沈梅川却走上前去。
站在两人刚刚站过的地方,沈梅川看着面前的屏风:名酢在哪里受了伤,他在哪里摸黑猜想,两人在哪里碰面,在哪里借着男孩的光想要看清房顶,沈梅川通通都能看见了。
这里有铺天盖地的画。
沈梅川感到有些恶心。作画之人秉持着沈梅川所不齿的恶趣味,将忌讳处着了重墨勾勒。疯狂的色彩随着烛火在房间里乱窜。沈梅川回头,名酢已经蹲在小男孩身边问:“你是谁?”
名酢不想再研究房间里画的是什么东西。她只想赶快出去。被其他做了亏心事的人避之不及的牢狱之灾在此时的名酢心里已经成了另一种逃亡的道路。
小的时候她与弟弟向逢鹦和父亲一块在大风的夜晚缩在破旧的房间里。没有烛光为他们照亮,没有路供他们逃跑。后来父亲开辟出了路,却没能跑得了,路就被拦腰斩断。而今名酢自己找了没有归途的路,又被困在恒悦斋漆黑的房间里。
名酢想要结束这次糟糕的出行。
沈梅川也走到小男孩身边。他不知道名酢在考虑些什么,他想问的是:你到底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多久?
死寂的门口终于传来了响动。小男孩用手抓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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