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星河微寒：夜话(1/3)

断楼心里咯噔一下，拉着杨再兴的胳膊道：“大哥，不说这些，我们去喝酒。”/p

杨再兴一下子抽出胳膊道：“少来，你说清楚点，你到底是当了伪齐的将军，还是当了金贼的将军？”/p

断楼沉默了一会儿道：“八年前，你走后不久，先太祖和我母亲认作了兄妹，也就是我的干舅舅。我现在是大金国论忒母勃极烈，封万户，从三品。一年前，我还带人在黄天荡，破了韩世忠的铁索连舟。至于追你的那个蒲鲁浑，那便是我在大定府训练出来的将领。”/p

他不想对杨再兴有隐瞒，便将所有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断楼本以为杨再兴会发作，可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半晌无语。/p

二人不由得都想起，八年前杨再兴离开关外回家乡的时候，曾经撂下一句话道：“要是有一天金国和大宋打起来，我看你帮哪一边！”当时只不过是孩童斗嘴的气话，却没想到数年之后，戏言成真，两人心里都是感慨万千，不知道该说什么。/p

秋剪风初时不知道杨再兴的身份，现如今知道他是宋朝将领之后，本就暗暗担心他们兄弟因此心生嫌隙，这个场面，她想说些什么，却是身份略有尴尬，插不上话。/p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一直等到方罗生、孟若娴和秦松又上到山来。方罗生看着三人，也是奇怪，心中早有疑惑，问道：“杨将军，你和我这位断楼师侄原本就相识的吗？”/p

断楼回过头道：“我和杨大哥，是从小就结义的兄弟。”/p

方罗生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方才这般相护。那你们现在这是……”/p

“方掌门！”杨再兴打断道：“华山派忠义之帮，为何竟会藏着这样一个番邦将领？”/p

这话问得方罗生楞了一下，孟若娴连忙接口道：“哦，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华山派曾被奸人蒙骗，和女真平民有了些冲突。多亏断楼师侄舍命从中调解，才保全了我关西三派免遭大祸。他现在是在此养伤，剪风负责照顾他。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有这样好的一个师侄呢。”/p

孟若娴此话自然是为了调和气氛，杨再兴却厉声道：“好啊，果然还是护着金贼的，真是女真鞑子的好外甥啊！”/p

断楼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性子直爽，素来是口无遮拦，也不会拐弯抹角。原本他也习惯了，可是这话仍然是听着刺耳，便道：“大哥，他们不是金兵，只是平民而已，难道你……”/p

“不要再说了！”杨再兴猛地甩了一下手，转而对方罗生道：“方掌门，那胡为道虽然暂时走了，但是只要找不到人就不会罢休，很有可能会在四周设下埋伏，我只怕要在贵派叨扰些日子了。”/p

方罗生点点头道：“这个杨将军不必担心，我华山派别的不敢说，住人藏人的地方总还是不缺的，将军尽管放心住下。至于外面的情形，或是联络其他各派，大可交给我华山派弟子来办。”杨再兴拱手道：“那就多谢方掌门了。”方罗生道：“举手之劳而已。秦松，带杨将军去下榻的地方。”秦松领命，带着杨再兴离开了。/p

两人走了之后，方罗生叹口气，面色转而阴沉，看着站在旁边的秋剪风道：“剪风，你随我来！”/p

秋剪风预料到方罗生要问责自己“将军夫人”之事，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倒也不甚慌张，答一声“是。”断楼想随着下山，方罗生却厉声道：“你不许过来！”带着秋剪风便走了。/p

孟若娴见状，宽慰断楼道：“师侄，放心，我会护着剪风的。”连忙追着方罗生也走了。断楼看着几人的身影在小路的尽头渐渐消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p

这一天，断楼都没有下山，就一直在洞中呆着。他不知道下去之后，如果碰见杨再兴该说些什么。同时，他也有些担心秋剪风的处境。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下去，局面说不定会更糟。他这般心境也没法练功，只好坐在洞口，看着日头挨时间——他从没有这样盼着夜晚快点到来。/p

好不容易等到了子时，听得有脚步声。断楼急忙赶出去道：“秋姑娘，我……”却是一愣，来人不是秋剪风，而是杨再兴，手里还提着两坛酒和几个油纸包。/p

看断楼面带疑惑，杨再兴笑笑道：“我听秋姑娘说了，你们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我想练武也不在这一时，就跟秋姑娘说，咱们兄弟俩许久没见了，今晚要好好喝一顿，请她今晚就不必过来了。”/p

断楼点点头，将杨再兴请了进来，点燃蜡烛。杨再兴坐下来看看四周，笑道：“咱们两个大男人，居然在这洞房里喝酒，说出去还真是让人笑话。”说着，将手里的油纸包一一打开，是一包羊肉、一包猪头肉，都用刀切得细细的。杨再兴道：“秋姑娘本来说要给炒几个菜，我说咱们兄弟之间没那么多讲究，就这个吃起来更痛快。”/p

断楼也不介意，问道：“秋姑娘，她没事吧？”/p

“没事，我去找她的时候，正好在门外听见，方掌门好像是要责怪她，但有孟夫人护着，也没什么，就是骂了两句而已，不过你还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杨再兴摆开两个海碗，给断楼和自己倒上酒，端起来道：“这第一碗酒，大哥要先敬你。我白天说你护着金贼，是我不对，在这里给你赔罪了。”/p

这倒让断楼有些意外，手里的酒停在半空，疑惑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