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节 白袖复盈盈凝笑弄晴晖(1/2)
舒娥忽然也想到了当年在文姨娘的春风楼里寄居,也曾在夏日的某些晚上,看见城里的小路两边上,有人画了圈子烧纸钱。甚而有一夜,也曾看见文姨娘拿着一包纸钱出去过。而到了曹府,却果真没有再看见中元节的祭祀。
“也有那些被卖进府里的丫鬟,家中有亡故的亲人,便在中元节前后私下里给有家的出得去的丫鬟、小厮、老妈子一些散碎银子,托他们到汴河里去放莲花灯。”丁香接着说道:“只是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却是从来没有为谁放过一盏灯。”
舒娥心中一酸,自己命运虽苦,终究认了祖父,知道父母的名字,可丁香,却是大大不如了。舒娥拉住了丁香的手,想要劝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丁香淡淡一笑,说道:“无人祭祀也好,还可以留些念想,总比知道亲人不在了要强。”接着又问道:“孙娘子,宫里是否也是这样?”
“皇上和太后、皇后也会每年到宗庙祭祀,七月是小秋,作物成熟,祭祀也是为了告知祖宗们这一年的收成,并且会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太妃笃信佛教,每年中元节则会到观音禅院【注】去参加盂兰盆会。”华芙说道:“至于放荷花灯,倒是有宫人去园子最东边惠民河流出玉津园的地方放灯。那一片皆是宫中服侍的人们居住的地方,其实已经在园子外面了。到了中元节前几日的晚上,放灯的人最多。过了十五日,鬼门关就要关上了,再放灯便无甚用处。烧纸钱却是万万不行的。偶然有新来的小宫女烧纸钱犯了宫规,无一例外,都是杖责之后撵出宫去。”
丁香努了努嘴,说道:“不过是思念亲人罢了,宫中的许多规矩都是不近人情。”
华芙正色道:“姑娘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少不了也是一顿数落。若是遇上宫中年长的嬷嬷,轻则罚跪罚俸,严重的,说不好就要罚你去做粗活儿了。”
丁香吐了吐舌头,笑道:“也不用给别人听见,就已经被数落了。要是换做以前的孙娘子,就更是够我受的了。”
如是几天,中元节日近一日,渐渐地正日便要到了。看见过玉蓉的人愈来愈多,宫中的传言也愈演愈烈。
玉蓉的身影前脚从花相居周围施施然离去,后脚便是箜篌的声音奏起,铮铮琮琮,如敲薄冰,如击碎玉。
舒娥连日站在幽篁边上的小亭子里,怔怔地向着河边眺望。
“夫人像是在等什么。”华芙端过一盏加了冰珠儿的茶,放在石桌上面。
“这一连六七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明日,就是中元节了。”舒娥眉心微蹙。
华芙轻声说道:“难道夫人心中,毕竟还对杨婕妤存有一丝指望?”
“就算不念及多年的主仆情分,她亲手害死了一个人,又怎能心中没有一点点悔愧?”舒娥回过头来看着华芙。
华芙轻叹道:“丁香也不便时常往那边去,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动静。或许,玉蓉会知道。”
舒娥喜道:“是呢,怎么就将玉蓉忘记了。她往那边流连的最多。”
再次相见,还是一袭白衣。
玉蓉看见舒娥举步间似有犹豫的样子,格格笑道:“放心吧,玉芙嘱咐过我,这次没有带我的小青。再说了,你有玉芙姐姐给你做的香袋……”
玉蓉正笑吟吟地说着,忽然惊奇地“咦”了一声,随即又格格地笑了起来:“是了,那杨婕妤还曾为了香袋的事儿诬陷过你。你自然不会再带着它了。”说着向舒娥的脸上认真瞧了两眼,笑道:“听说那次是你赢了,是不是?”
比起那日清晨在这林子尽头见到的样子,玉蓉并没有露出多少憔悴伤心的意思。毕竟玉蓉知道了叶监官是她的生父,又对她那样慈爱,那样回护,想必玉蓉心中更多的应该是喜悦吧,舒娥这样想道。
舒娥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过是本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所以在受到诬陷之后,公道还了我一个清白罢了。何来输赢之说。”
玉蓉侧着头想了想,笑着说道:“你说得也是,最后赢的人,还是杨美人。”
舒娥听她提及美人这个称谓,立时便明白了玉蓉的意思。当日花相居一事,杨美人晋升为杨婕妤,不管是以什么理由。舒娥听了玉蓉这样一句话,心中也是暗自吃惊,玉蓉这样一派天真的样子,却将那件事情,说得这样简单,而又这样透彻露骨。
舒娥忙说道:“旧日的称谓,姑娘还提起做什么?”
玉蓉看着舒娥警觉的样子,愣了一愣,又是清脆地笑了起来:“那些传闲话的小丫鬟在我面前夸赞永安夫人当日在花相居是何等沉着淡然,看来多属夸大谣传。我见过永安夫人两次,如何便每次都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舒娥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女孩儿果然当得起华芙所说的“骄纵”二字。
“我找姑娘来,是想问问这两日花相居里有什么动静。”舒娥说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这样做,是要为了当日花相居里受诬陷的事情报复,还是当真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婢女?”玉蓉白玉般的纤手轻轻捋着垂在肩上的发梢,忽闪着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孙娘子是怎样跟你说的,我只能告诉你,我这样做,是为了不再有人受她的害。”舒娥认真地说道。
【注】观音寺:该寺始创于五代时期的后汉乾佑年间(948~950年),原名观音禅院,至今已有1000余年的历史。该寺开山祖师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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