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〇八章 消失的人(1/2)
木连的眼球不能转动。但他依然接收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这些景象就像回忆一样从脑海里涌出来,同时带来一种强烈的幻痛,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整个身体都失去了一样,没有一处不是在火烧似的,针扎似的,刀斧切削,他痛得神志模糊,但越是如此,脑海里散乱的画面就越清晰。
边信就在,就在他面前。
人群里,但他背后是一片模糊的黑暗,深沉的海洋一样的虚空。边信身后伸出一条苍白的手臂,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拖入一片浓深的阴影里。那条手臂就像白垩土一样干燥、灰暗,毫无生机,唯一醒目的标志就是手背上的一个怪异符号。
这些都是幻觉。
木连并没有真正看到任何景象,在时间暂停的时刻里,他大脑的活动根本无法进行。当这些记忆一般的画面闪回的时候,时间其实已经再次开始流动。
“边信!!”
“边信!!!”
木连在不可容忍的痛苦里陷入突发的神经性休克,他勉强向前走了两步,随即扑在广场冷冰冰的地面上,在一堆桃源妈妈的智能腕带包围里,在领袖的塑像下,灯光没法照到他。周围同学们惊慌了一会儿,立即自发地将空间让开,此时医疗浮空车已经赶到,幸亏先前他重新把腕带系上,桃源系统在他生理机能异常的第一时间就派发医护队,否则救援再晚来半分钟,再好的医生也救不回他。
木连苏醒过来时,也是一个傍晚。
病房的窗户外是暮色的学城,楼房笼罩在阴影里,少数几只窗户还透出灯光,天是灰暗的金橘色,云气压得很低,今晚或许有雨。
“醒了?小同学,说说看哪里不舒服?”
木连捉住护士的手腕,“边信!边信在哪?你们要找到边信啊!”
“谁是边信?”护士露出诧异又责怪的眼神,仿佛是在听木连讲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木连只当自己昏了头,竟然向陌生人打听边信的消息,他急忙索要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他怎么也找不到边信的通讯号码,于是只好打给另一位朋友,在视频通讯的实时画面里,当他问:你知道边信在哪吗?
朋友露出诧异又责怪的眼神,仿佛是在瞧一个形象巨变的熟人,“谁是边信?”
“没事了,我还有点事得先……”
“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很好。”
木连数着通讯录的序号,从头往下拨打号码,这些都是学城的同学或师长,都是熟悉的人,他不断问:你知道边信在哪儿吗?
他们总是用同样的句式回答:不知道,边信是谁?听说你晕倒了,现在好些了吗?
时间距离木连昏厥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越是追逐边信的消息,得到的越是失望和否定,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护士要求他立即休息,但他拒不同意,吵闹起来,引来巡查的医生们,他们认定木连的精神状态不好,强制给他注射了一些镇定药物,他很快失去力气,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还没睡着。
他听到床边的医生们一边叹气,“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回事。”一边又好奇,“他说的边信到底是谁?”
没人认识边信。
木连快喘不上气,他努力想要呼吸,坚持着不肯睡去,但药效逐渐提升的时候,他终于是支撑不住。
一片漆黑,边信的背影像水面涟漪一样出现又消失,梦里的回忆胡乱涌现,木连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清醒着,一切都说不明白,可是梦里有一个意象却是明明白白的。那条抓住边信的苍白手臂,手背上的漆黑符文与苍白皮肤反差巨大,不可能不加以瞩目。
两个同心圆,外圈虚线内圈实线,包裹着一条手臂,手掌握拳,半握住一只纺锤形的眼睛。
这个图案的样式让木连觉得十分熟悉,只是在梦里他没法有序地思考,导致图案变化多端,从平面到立体,从黑色到红色,从干燥到湿润,从精瘦到臃肿,胡乱的,茫茫多的手臂,上下左右无处不在,掌心里一颗灿烂的眼球放射出惨烈的尘色光芒,如涌出灰色的铁浆,能将人迎头吞没。木连被蠕动的手臂的集群拽倒在地,他只觉得疼痛,手脚动弹不得,口鼻被捂住而呼吸不得。
他迟迟没有窒息。
也迟迟没有得救。
他只是从梦里醒了过来。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木连对梦里的景象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仔细回忆过才突然发觉,圆圈包着一条握拳手臂的形象不就是民联体曾经的黑旗军旗帜图案吗!
为了打败旧世界的统治阶级而创立的先锋队性质的暴力集团,在如今这个全球和平的时代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在大幅度裁撤后,只留下维护治安所需的编制,并且改名为地球警备安全军。
在历史课上,黑旗军的光荣战绩还是常常被提及的,木连曾深深感动于红海乡战役中英勇牺牲的数个黑旗军战团,也在年少时向往过加入曾经的黑旗军,而小孩子的游戏里也常有黑旗军客串,总之黑旗军与黑臂旗,对民联体的每个公民都是不陌生的。
但木连没见过这样形制的黑臂纹章,如果说黑臂旗的实线圈是代表全球以及统一的真理,那手背纹章外层的虚线圈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象征统一战线和人民联合抗争的黑臂会手握一枚眼球?
假如说这个纹章和黑臂旗没有关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世上的图案设计无穷无尽,为什么偏偏选用了这几个元素作为标志呢?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