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我叫鹿正康(1/2)
鹿建德蹲在手术室外,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小时三十八分钟二十一秒……二十二、二十三秒。其间他坐着躺着蹲着,各种姿势都有,还和一个东北省来的大哥唠了一会儿,他的妻子进去才半小时,不过这位老哥的脸色已经颓得像鬼了。
直到现在,他们陡然安静下来,都是困得要死,却强打精神。
医院走廊地板是灰绿色的瓷砖,反射的灯光都很暗,有种湿哒哒的质感,让鹿建德想起路边的脏水洼。除了他和那个东北汉子,这里就只有三个扫地机器人在徘徊,它们就像银灰色的碟子,看着脏脏的,憨憨的。
为什么负责清洁的工具却往往是不那么干净的呢?鹿建德开始胡思乱想。
昨晚孙慧宫缩,疼得睡不着,鹿建德全程陪同,没有合眼,凌晨四点进的手术室,鹿建德提前做过功课,知道第二产程差不多一两个点就能卸货,现在等了有……鹿建德举起手机,一小时四十一分钟零八、零九……
鹿建德睡着了。
恍恍惚惚里,他看到一片油菜花田,远处连绵的江南丘陵黛色如锦,小风吹吹带来泥土和草木的腥味,温柔地能把人心都融化,孙慧拨开及腰的茅草,她穿着吊带装,兜着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像一只白白的袋鼠,她把小孩儿放在地上,那孩子就一边喊着爸爸,一边跌跌撞撞地朝鹿建德跑来。
鹿建德蹲下来,打算抱起自己儿子,然后就看到这个小小只来了一个惊险起跳,然后凌空侧身转体七百二十度,一个大力侧踢踹在鹿建德那因熬夜而出油的脸庞上。
躺在长椅上的鹿建德一个激灵,翻个身摔在地上,他痛呼“嗷!”
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led灯亮的晃眼,然后,记得墙上有一副梵高的《向日葵》的仿制品,据说病人看到一些温暖的画作会身心愉悦,有助恢复……等等,画被挡住了,担架,绿色被单上那个女人有点眼熟……
“快点起来,别丢人了。”孙慧气得想把儿子塞回肚皮里。一旁的医生护士们窃笑起来。
鹿建德挠挠头,喉咙里滚出一些口水音,他坐起来,脑子还是不很清晰,“你生完了?”
“是啊,你死定了。”孙慧撇嘴,往担架床上一趟,闭上眼睛打算清静一下。
求生欲迫使鹿建德挤出微笑,一位中年脱发的妇产科男医生见状露出了然同情的表情。
“我刚才梦到小子会跑了,还给了我一脚。”
“那一脚就当是我儿子替我踹的你。”
鹿建德没有驳斥什么,从护士手里接过襁褓。
柔软的白色棉布毛巾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皱巴巴的人类婴儿,鹿建德回忆起自己的初中,生物课老师用他的全息ppt展示人类进化图。
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什么什么亚纲,灵长目,什么什么亚目,呃,人科,人亚科,人属,智人。
从那种古稚、原始的形态,到而今的协调、多样,从自然演化,到后天调整,再到基因改造,一步步到今天,都是从这样的小婴儿开始的,他们正是希望,是奇妙的彩蛋。
一种繁衍种族的荣誉使命感猛地就袭上心头,鹿建德笑得十分神秘,孙慧看得再次无语。
鹿建德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想法同正常人不太一样。
孙慧气着气着也就笑了起来。
现代人什么都好,就是缺一股子傻气,每个人都过得很精明,也正是相中鹿建德那种天然的质朴,孙慧才喜欢上他。
护士提醒他们夫妻俩回病房再秋后算账,鹿建德心惊胆战地搂着孩子跟在担架后。
走廊尽头,清晨的太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在灰绿色的地板上的反光,是金桔色的,仿佛大片的油菜花田。
……
鹿建德领着老婆孩子回家,打开消息通知,手机操作系统ros提醒他有六十一条未读邮件,大多数是喜得贵子一类的祝福语,当然也有人事部发来的假期结束提醒。
鹿建德与孙慧开启全息视频通话,两家人,三代之内直系亲戚加起来有七十三个人,刨去三十来个小辈,大家开始商量孩子的姓名。
这个儿子随父亲姓或者随母亲姓都好,现在社会上不讲究这样,大家讨论的焦点在于名字的寓意和发音。
孙慧的二表姑孙絮瑛一马当先,“叫孙智,这名字好,现在人要讨口饭吃,别的都伐好说,就是要靠脑子,叫孙智,以后学有所成,当博士后,进国科部发展,那就是五级社信啦!国家给房又给车,小日子伐晓得有多潇洒的啦。”二表姑一开口就是吴侬软语,神气活现的,让人单是听她说话就能回忆起那个繁华的上海夜场。
“不行,听着像孙子似的,绝对不行!”二姑父马上驳回,老夫老妻又开始争辩,其余人见怪不怪,继续提议。
鹿建德的大伯鹿廷初举起手,“要不然,叫鹿普暄,普遍的普,寒暄的暄。普者,从日从并,近远皆同。暄者,清雅荣贵,家声克振。一者暗,一者明……”他是老人,又德高望重,颇有一言九鼎的意思。
投影室角落的摇篮里,鹿正康看着眼前的虚拟屏幕。
“作为一个新生命,你可以为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鹿正康把自己上辈子的名字输进去,随后看着确定选项。选项亮起,鹿正康心里说了一句确定,随后姓名栏隐去。
“命名成功,亲爱的鹿正康用户,欢迎体验中国式家长系统。这将是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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