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章 静言思之(2/3)
交付完了泡菜,若萤从怀里掏出那包钱来。静言接过来,顺手递给无患。
无患掂了掂分量,眉开眼笑道:“公子,小的也帮忙了,回头你要多赏我几个钱买油饼吃。”
静言笑着点点头,捧着几本书往后头走。若萤跟着他,一直进了隔壁的卧房,一边看他拾掇炕桌上的文具,一边跟他说话。
问他都准备的怎样了?路上要在哪儿歇宿?年底人心慌慌,小心彼此错拿了行李包袱。以和为贵,相互包容些,别跟人因为磕磕碰碰而吵架斗狠。到处都在下雪,地面滑,小心别摔倒扭了腰;……
“过年你都十六了呢……”若萤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似的。
静言背对她正在叠衣服,闻言顿了一下,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便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就坐在南窗下的书桌旁,端端正正地,手上旋着一只毛笔。窗外的一方阳光将她勾勒成一尊雕塑。朦朦胧胧的,像是尚未完工,含着几分神秘与寂寞,如同山行孤旅、月泊野水。
他便恍惚想起她初见时的模样: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固执地不肯扎那天真可爱的鬏鬏,学着大人的样子,挽了个顶髻。阔大的空顶帽遮掩了稚嫩的容颜。
起初他还觉得这孩子有些有趣儿,但等她一开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的离谱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坊间总是评价说她是个寡言古怪的。因为她不能说多话,不然,她的表里不一就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没有哪个果实,可以在外皮还是青涩的时候,内里却已经成熟。这种果实,无疑是可怕的。
他知道她读书多,但是光凭读书万卷而无实际经验,是无论如何也成就不了那种世故深沉的。况且,才不过是是个孩子,就算从娘胎里开始读书,这十来年下来,也决计达不到她的这种水平。
更何况,听说她以往根本就是个凡人,平凡得掉在地上都捡不回来。从昏聩到天资过人,她只用了一场昏睡就完成了。
这个事情,他早就感觉到了,三房的人在刻意地淡化这些事情。他能够理解叶氏的心情,哪个做父母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怪物。平安才是福啊!
她跟谁都不大亲近,有时候看着笑眯眯地,似乎很和气,但他却明白,那不过是她的一层保护色。
她惯会用这些障眼法。
但她却跟朴时敏非一般地亲近。有时候,静言觉得她看朴时敏的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他隐约察觉到这二人之间的不寻常,也许,正是从朴时敏替她招魂之后开始的。
细细想来,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朴时敏的本事,他也只是听说的多、亲眼目睹的少。所谓天才到底是怎样的不同凡响?这个事情,若萤或许已经有所了解,而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尽管他相信,若萤不会瞒他。
这是种折磨人的感受,明确她不会欺骗,但是感觉中她却是一天天地离自己远去。
不知道是她走得太快,还是他固步自封。
唯一能够感受真切、有所安慰的是,她还在眼前,触手可及。而且比起从前,更加的耐端详了。
这半年下来,她长高了一头不止。之前坐在那张椅子上,双脚还是悬空的,而今,竟也能够着地面了。
长大了应该值得高兴,可是他心底这一丝丝的惆怅是个什么缘故呢?
正怔忡间,就见她抬起眼,状甚无意地说了句:“今年回去,家里该给你说亲了吧。”
静言的身心随之颤了一下,瞬间血气上涌,颈面腾然烧成一片。
“柳思之,柳静言,总是喊你的表字,都忘了你已经是行过冠礼的人了。也许很快,你就要长留济南,想要再下来一趟,可就难喽……”
匆匆春又归去,忽忽一年没了。很多事都还没有开始筹划呢,就要发生了,人就老了,一辈子就过完了,不知不觉地,连让人自我麻醉一阵子都不行……
静言慢慢坐在炕下的杌子上,一时间心中空茫,又有些不能禁的凉意。
她的话总是那么地能煽动人心,总会戳中内心最脆弱的那一处,不给人以自欺欺人的机会。
她平日里的不言不语不是不明不白,恰恰相反,很多事,她早就看透、看穿。之所以不说,莫非是在给人以机会改变,或者是修正?
她总是这样,如果对方不肯走过来,必要时,她才会走过去。
她总是不急不忙,是的,时间于她而言,还很充足。别人用一辈子都未必办得成的事,她已经做到了。
不能走得太快,不然很容易变成孤独一人。她需要同伴,为此,她必须要给予同伴足够的时间来追赶。
因此,这让她看上去就有了闲庭信步一般的从容与镇定。
回头看经行,总是轻松的。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仄。他想开句玩笑缓和一下这份不适,想反问一句“其实你不也一样”,可这话才刚冒出头来,瞬间又给自己否定了。
她跟他,确实是不一样的。
不光是跟他,跟身边、乃至天底下的所有女孩子,都是不同的。这份不同注定她所选择的是一条崭新的道路,步步惊心、处处不满陷阱与荆棘。
她要的是出世入仕。
婚姻这种事,至少目前来讲,也许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眼下她所拥有的一切,或许不过十将来一飞冲天后,毫不犹豫地全盘捐弃的窠臼。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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