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3/3)

“直到那场战争来临……”他突然沉默了，眯着眼睛看着东方发白的天际，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没有人意识到，我们会输，每个人都嚷嚷着：打，打死他这帮狗娘养的东洋人！让他们瞧瞧我们世界第八，亚洲第一的厉害！让他们尝尝惹到了大国的厉害！你那时应该还没出生……实在是，太压抑了……鸦片战争，八国联军入侵北京，肆意妄为，烧杀抢捋，苛捐杂税，一层层压在底层百姓身上，高官也不好做……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宣泄口……直到消息传来，举国上下，都像被阉割的公鸡，伸脖子瞪眼，噤若寒蝉。酒馆里说书的也不吹了，胡同里的小孩也不唱了……皇帝小儿作诗‘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整个北京城就像一座空荡荡的鬼城，只闻得鬼哭神嚎。”

“只有我家是例外。父亲作为督军，他提出的用快艇□□代替沉重的军舰，攻其不意的提案被否决了。而后意志消沉，浑浑噩噩，耽误了军机，在之后……他临阵脱逃了。”他垂下了眼睑。

“他成了我家族，我故乡的耻辱……之后不久，他就饮弹自尽了，尸体落入了大海，却被人打捞了起来，埋在了土里，连死在海里的夙愿都没实现……”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背景。我查了很多资料，甚至在留学东洋期间，也日以继夜找了不少材料……本来打算写成故事，有没有人读都没关系，但东双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为什么会成为一名海军？留学东洋回来，不是还有更好的选择么？你可以写文章，像周先生那样，弃医从文，拿起笔杆子，揭露国民劣根性，也进入zf，成为一名政客，一名翻译官，或是一名律师，再不济去洋行也行……”林嘉颖舔了舔被风吹得发干的嘴唇，轻声问道，声音仿佛要飘散在大风中。

“世间选择何其多？又何止这几种？我只是……想看看，以□□快艇闪电打击代替沉重军舰的作战方案到底可行不可行罢了……”他顿了顿，看着她，笑着说道：“算了，这些事，不提也罢。这个故事……嗯，如你所说，很危险，所以，你不碰也是好的。我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它给你看了……忘了它吧！战争政治这些破事儿，趁早远离，谁沾谁他妈倒霉。”

头顶的那轮红日突然冲破了薄雾，将万丈霞光洒向湛蓝得一碧如洗的天空。

她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