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2/2)

她不知道姑母和父亲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故事，祖父死得早，他们兄妹俩年岁相差很大，长兄如父，两人相依为命，形影相吊。只是，姑母嫁出去后没有回来再看一眼，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她顶着这份难堪与尴尬来到了她跟前，开口便是借钱。

之后的事也不必多说，若是那般想当然，想必也不会有之后辍学求生的经历。回过头来看看，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按照着预定的轨迹前行而已。

只是那个眼神，她由始至终都不曾释怀。她骄傲得不曾向人低头的父亲啊，一声都在沉默无言，静静付出，未曾向谁索要什么东西……每次想到他曾遭遇这些，她就无法原谅这些人。

一旁坐着的少年少女似乎敏锐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都满脸不安地坐在位置上，看着端坐在主位上拿着茶杯，面色沉着凝神静思的林嘉颖，咬咬唇不知所措。

这个大姐姐的气势……真的好强大啊qaq。一个眼神飘过来就让人感到冰冻三尺，周围的气氛仿佛都凝固起来了一般。

沉默无言间，跟着两个保镖带着林老爹去医院复查的刘氏终于回来了。林嘉颖看到她的身影不觉间松了口气，放下青瓷茶杯点头道：“姑母，我母亲回来了，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你们先聊。”

妇人一阵手足无措，慌忙起身摆手道：“没事没事，你赶紧去忙自己的。没想到今儿过来还耽误了你。”

林嘉颖笑了笑，退了出去。

接待不熟的人，无论何时都是种消耗。

“姑母过来了，怎么不招待招待？就知道整天待着屋子里捣鼓那些玩意儿！怕是一连好几天都不曾见过这日头。”林氏推着轮椅走了进来，看到出来的林嘉颖不禁又是一阵数落。

林嘉颖捣头如蒜，连忙解释道：“亲娘诶您可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待人接物，可不眼巴巴等着您这个贤内助回来？离了您我能干什么？”

刘氏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些糟心事。她并不知道那些救命钱是她腆着脸向同学借的。

一席吹捧让老人家眉开眼笑，啐了她一口，笑骂道：“呸！小样儿整天没个正形！今儿你不用管这些了，别看现在这副鬼精鬼灵的模样，指不定饭桌上如何闷葫芦一问摇头三不知，现在赶紧去厨房把饭吃了再进屋，不然又得错过晚餐了。年轻人尽瞎折腾自己，也不知道身子怎么受得了。”

她“唔唔”两声点了点头，一溜烟跑到了厨房里，端出饭食，开了火热起来。

锅里食物的温度渐渐升高，香味飘散，蒸汽袅袅升腾而起，遮住了她莫名的神色。她口味挺重，舀了勺辣椒放进菜肴里，一股辛辣的味道直扑面而来。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从外边传来，她舀菜的手略微顿了顿，又继续手中的事。

“哥啊！哥啊！这些年妹子不肖，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出嫁二十余年没能回家看看你，再次相见却不料是这番境况。你怪我，怪我！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好日子过多了忘了本！”

女人痛苦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她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到了跪在地板上任母亲怎么扶也不肯起的妇人，一旁站着的两个孩子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妹子，妹子，你……你这快起来，快起来，你哥没有怪你哩。他谁都没怪，他只怪自己没能让你嫁近一点，那么远也没个照应。他倒下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哩！”

刘氏的一席话令妇人愈发伤心欲绝，头点着地拼命摇着说什么也不肯起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最怕的不是由始至终的冷漠，而是忘却之后突然回温的记忆，绵绵密密，割得人心直喘不过气来。

她摇摇头笑了笑，不知为何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大概是厨房里烟灰太大了吧。

一个人静静吃完饭，慢慢洗了碗筷放好，关了灯走了出去。

父亲尤其喜欢在黄昏这段时间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安静地看着夕阳。老人说不了话，无法表达喜好，手脚无法动弹，嘴巴歪向了一边，流了满嘴子口水，本是极为狼狈的，她们母女俩却清晰地感受到他对夕阳的眷恋与喜爱，所以每天都会任他一个人静静坐在轮椅上，就着荷叶清香，看着最后一抹余晖落在暗楼屋檐上，直至消失不见。

她照例来到老人身边，拿起放在轮椅上的毛巾，帮他擦拭流下的口水，却看见了老人眼角静静淌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