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杜若篇 (二)(2/3)
在夜间去瞧,更是犹如一片无尽的山林,让人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在沉沉夜雾里。徘徊在不知何时误入的一片雪海梅林中,杜若兜兜转转了半晌,还是没能找到出去的路,因此除了腹中的疼痛之外,如今更是添了几丝恐惧忧虑,她知道这一刻的自己,无比真切地想念姐姐,想念义父,想念他们那个曾经温暖异常的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后的片片血迹到底是不是从自己身上滚落,她只是慌乱无措地奔走在盛开的梅树之间,最终脚步一颓,彻底栽倒在落英纷纷的树根旁。
临闭眼前,她瞧见不远处有一道同样孤独零落的身影,那人听见声响诧异回头,有一朵梅花恰好落上他的肩头,他的眸中倒映出一位女子猝然滑落的身影,莫名的凄婉哀怨。
杜若努力扯出一抹微笑,似乎生怕自己这惨不忍睹的模样吓坏了眼前的赏花人。
只是她这一睡,却似有千年之久。
睡梦中她似乎将这过往十七年的生活全数重活了一遍,有苦有甜,喜忧交杂,虽然最后落了个两相凄凉,但既然是自愿,她便不悔。
只是不知道自己最后瞧见的那名男子,会不会好心地将她素衣一裹,埋骨青山?
……
热;
似乎被人闷在锅炉中一般热得浑身发汗;
杜若昏昏沉沉中抬起胳膊打算为自己揩去额头的汗滴,可一抬手便被喷了满面的温水。
水?!杜若惊得心尖发颤,浑身霎时间冰冷一片,只感觉脊背发凉,一股未知的恐惧感深深缠绕在她头顶,盘旋兜转,就是不肯散去。
她在哪里?她不是晕倒了吗?为何如今会身在水中?
似乎是瞧见了她那一系列捂胸蜷缩的动作,正对着杜若倚塌斜卧的男子缓缓低笑出声,只道了句:“醒了?”
杜若未曾想到还会有一名陌生的男子,心底顿时戒备陡升,眼睛却终是眨了眨,彻底看清眼前的情境。
足够十人共眠的沉香木阔床,幽光静谧的夜明珠,珠宝交叉绣成的缠枝海棠,还有倚在榻上颇为洒脱悠闲的年轻男子,此人一身明黄色里衣,却穿出一股极为贵气清和的感觉。
此时,那人正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手中的墨色玉龙,眼神却定定地瞅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杜若见自己原来是泡在一桶飘着各式各样药草的热汤中,眼下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遮掩的衣物,避无可避,遂只能垂眸道:“陛下万福,杜若如今无法起身行礼,还请陛下见谅。”
刘协见她竟能一眼瞧出自己的身份,眼中顿时生出几丝兴味之色,道:“你可知如今自己的身子是什么状况?”
杜若抚上自己那还是隐隐抽疼却已平坦如常的小腹,心底似乎被车轮碾过,面上却还是淡淡一笑,“流产而已,没什么的。”
刘协本以为她会因此哭闹,抑或是黯然神伤,可他从未想过她竟会如此淡漠的不成样子
“太医说过你这阵子心情阴郁过甚,最近又过于操劳,加之营养不济,孩子是留不住了,你能留下一条小命,已是上天厚恩。”刘协将玉龙收到怀中,转身朝里侧躺去,声音却还是悠悠然传出。
杜若望着他那道隐在帷幔下的背影,那一夜晕倒前瞧见的身影再次缠上心头,她忽地就有些感慨。原来生为帝王,也会有那般落寞孤单的时候么?
看样子,刘协是要直接睡过去,可她还泡在药汤里。正在杜若想着该如何在不惊动刘协的前提下找到衣物时,就见四位身着同色曲裾的侍女推门而入,手中各持一个琉璃托盘,其上分别为衣物、首饰、糕点以及青瓷药碗。
杜若不知刘协为何要为她准备这些,可单看盘中的物件,便可知道吩咐之人的细致用心。似傀儡一般被人服侍着披衣梳发,然后就见平日里对她百般照顾的庆喜带了两名宫人进门,为她在刘协床榻一侧搬来一张矮塌,然后示意她早点歇息,便迅速掩门而去。
杜若愣怔半晌,这才明白庆喜的意思是让她睡在皇上眼皮底下?!她无力地撑在一旁的长柱上踌躇半晌,还是不敢跨过去与刘协如此近距离同寝。刘协似乎忍无可忍,这才抛出一句话来:“朕可不喜欢流过产的女人。”
声音清冷幽淡。
杜若想起自己腹中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孩子,从一开始便隐忍的泪水猛地决堤而下,瞬间打湿了刚刚换上的朱红色寝衣,晕染出几滴水渍。
她是真的累了,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别,身份之差,只直直躺在那具矮塌上,浑身的骨头就像快要散架一般抽痛一阵,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正常。当时她背对着刘协的龙塌,因此她并不知道,本该在塌上入眠的某人正单手托起下巴,目光幽幽地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温柔与疼惜。
就这样,她似乎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合欢殿中,白日里刘协从不命令她做些什么,时不时竟还会为她搜罗一些新鲜玩意儿,太医每隔十天半月便来瞧她一回,似乎她摇身一变,成了在这合欢殿中养病的贵客一般。她的身子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可经过数月的调养后,已经同受孕之前没什么两样,似乎两边的脸颊还略微吃胖了一些。
只是夜间,刘协总是会让她给自己讲上一段故事,然后心血来潮时还会与她夜聊两句,虽然他们之间总是隔着那道龙塌背对着彼此,可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她的生活似乎是前所未有的简单安逸。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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