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浮云蔽月芒(2)(1/2)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理解,理解。”蒲珏道。
这汉子名叫王水生,极为普通的汉人百姓的名字,只是和他俊朗的身形和江湖豪客的形象有些不相符。现在年近四十,却迄今仍然未曾娶妻,就住在那疯女所住的房子边上一间破烂不堪的泥草屋里。
这样的小村子也能碰到练武之人,蒲珏稍稍有些奇怪。再回想了一下他刚刚的神色,这层奇怪又加深了几分。
不过王水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极为自然地带着蒲珏到了他所住的那件泥草屋里。蒲珏也不做他想,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这泥草屋不过是用黄土垒成的,又矮又破。一面土墙斑斑驳驳,寒风呼啸而入,凛冽刺骨。但屋顶厚厚的茅草铺得齐齐整整,足以显见主人对此屋极为用心。
不过一眼望过去,这村子里的屋子大抵也都是这个样子。个别家境稍稍好一点的门户也不过是墙砌得稍稍高些,泥墙稍微码得平坦一些。和蒲珏从小所住的地方,乃至于草河寨的民居,以及这一路过来住过的旅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概这便是这里的民众最基本的生活底色:艰难而尽心。
房内的布置空空如也,仅有的一张土炕和一个柜子就是屋子中最值钱的家具了。王水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招呼来客:他忙上忙下之后,将土炕暖暖地烧起,铺以厚厚的的茅草席,再铺上了一层被单。这被单很旧了,各种各样的碎步凑出来的补丁布满了整张被单,但被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一股被太阳晒干的香味。
蒲珏心中极为感动,忙从包裹里拿出一大锭银子,非得塞给王水生,才安心住下。
忙完这一切之后,王水生眼算着日头斜着的方向,烧火做完饭,手中揣了几张薄饼就出了门,交代二人一切自便,顺手将那破破烂烂的屋门稍稍掩住。
他前脚刚走一走,蒲珏便悄声对梁平道:“仲平,你有没有觉得这疯女和这房主都诡异得很么,要不咱们先出去探探?”
“好啊好啊,”梁平听了直点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来着。”梁平突然放低了声音,“实话说,我不但觉得你说的这两人诡异,整个村子的人透着一种莫名的奇怪。”说着,两人便取出从上邽便备好的夜行服来,轻身出了房门。
两人没用多长时间便绕到了那间关着那位疯女的破屋顶上,轻轻挑开茅草细瞧。
房间采光很好,借着斜阳的光亮,一切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以为这样一间关着疯女的屋子一定会很脏。没想到,这房子早被打扫得一干二净,虽然没几件家具,但四处都放置得井井有条。
刚刚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
那位疯女已经安然沉睡,独自蜷缩在还冒着热气的炕上,就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她的头发微微发黄,皮肤很白皙,高高的鼻梁带着一点羯人的特质。不过她的轮廓很圆润,于是,这份特质又被眉眼间的温和冲淡了许多,反而有一种温润的感觉。身上穿的衣服很旧了,但非常干净整洁,并不影响她整体的好看。如果不是脚上系了两根绳子绑在炕边上,蒲珏一时半会根本联想不到这是一个疯子。
“这么个汉人村落怎么会藏着这样一个疯了的羯族人?”蒲珏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
蒲珏警觉地把茅草的孔洞挪细了一点。茅草屋顶本来就不算结实,这般一挪,细微的声响簌簌发了出来。
好在并没有人发现。
房间里走进来一个女人。只见她步履沉重,缓缓走到那疯女的炕边,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那女人的身体极度瘦弱,形容枯槁。她脸色黄中带黑,脸上没一点肉,颧骨高高耸起,跟木刻的雕像似的。完全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也看不出年龄。
她耷拉着眼皮,木然地坐在床头边上挑着手中的针线,一下、两下、三下,缓缓地缝着一件被撕烂了的衣服。这缝衣衫的动作,才让人想起来她是个活物。
整个房间的空气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跟灌了铅一般,压抑得很。甚至压得蒲珏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连忙拢紧了屋子上的茅草,与梁平一同从屋顶下来。
“仲平,你觉得这疯子会是什么人?”蒲珏低头沉思了一会,问道。
“他们不是说了吗?他们族里一个亲戚。”梁平揉了揉鼻子,刚刚这屋顶的茅草实在是扎得他有点发痒。
“不对,你有没有看出来,你没发现这女的长得跟我们所有部族的人都不一样吗?她高鼻深目,皮肤白皙,很明显的羯人特征。”蒲珏认真思索,摇了摇头。
“那让我来猜猜看啊。”梁平双手交叉,眉飞色舞:“会不会是他们劫持了个羯族的女孩子,然后养在这里,结果养疯了?”
“我看不像,”蒲珏摇了摇头,“若是这样的话,他们没必要对她这么客气。”
两人实在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决定围着小村子转一圈,以打听更多的消息。
梁平略略思索,一个飞身到了树上,折了一根枯枝,掰成好几个小段稍稍打磨得尖锐些,顺手收进了袖子里。又随手找了几颗带着尖的小石子。这是他的习惯,走到哪里都会挑一些随手可取的物品做点暗器。
蒲珏便打趣他之前在草河寨把暗器浪费了太多。梁平眉毛抖了一抖,笑道,“哼!我这还备着很多呢,这叫做有备无患,你这就不懂了吧。”
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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