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世(1/2)

陈老黑去公安局报案的时候穿着一件破旧不堪、藏污纳垢的长衫，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件长衫的袖口还正大光明的显露着几片精斑，就像白宫的浮雕般引人注目。

但陈老黑却并不在意。他非但不在意，反而还有些窃喜。

如同衣袖的精斑一样明显，这件饱经风雨、经历过岁月摩擦的的长衫绝对不可能是他的。

像他这样体面多金的人，即使是在末世也在不遗余力的贯彻着铺张浪费。

连尚未出生的胎儿都知道，偌大的殆市中唯有陈老黑的府邸张灯结彩。而且只有在陈家的深宅大院里才能见到用杜蕾斯吹起的气球。

这些任劳任怨的气球于风雨中飘摇多年，在宣誓着陈家主权的同时，也在默默无私的保护着陈家三代的安全。

那天正是九月初三的正午，晚秋刚刚来临，天地间一片萧粛。本应该黄叶纷飞的时节，马路上却不曾看到半片落叶沉积。

年过六旬的陈老黑佝偻着身体，正紧锁着眉头，行色匆匆的往公安局赶去。

虽然马路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赤身的死尸，而且有些腐烂的尸体发出了臭气熏天的气味。但陈老黑理都没理一眼，似乎对此情此景已经司空见惯。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陈老黑打了个冷颤。紧接着他就将那根名震殆市的加藤鹰中指伸进了瘙痒的鼻头，并下意识的施展开九浅一深的技巧。片刻后，直到里面的不明液体喷薄而出，他才心满意足的望向天空。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就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但古怪的是那颗高悬的太阳。

本来火红的太阳，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诡异的深蓝色，就如同狞笑的恶魔，正不可一世的俯视着芸芸众生。

陈老黑长叹一声，若有所思。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天已经变了。

走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五点。陈老黑虽然年迈，但他脚程不慢，主要是一路上要跨过无边无际的尸海花费了不少时间。

此刻他呆呆的站在大楼的门口，一股萧瑟就好似发情的野驴，挥动着庞大的驴鞭强行进入了他的眼睛。

公安局四面萧索，门匾上的朱漆已经剥落的干干净净，而令人望而生畏的‘公安’二字也已无往日的气派，再加上风沙雨雪夜以继日的侵蚀，只剩下半副躯壳。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门楼上那颗硕大的警徽，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下始终初心不改，熠熠生辉。

而更令陈老黑触目惊心的是那群围坐在大楼门口的垂死之人。他们一个个眼窝凹陷，双颊凸起，骨瘦如柴的躯干力不从心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头颅，口中正含混不清的哀嚎乞求。

这情形的确可怕，但还不足以让陈老黑感到恐惧。真正让陈老黑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的是这群人的眼神。

将死之人的眼睛虽然多数已黯淡无光，但眼神中却充满着希望、愤怒、不甘、难舍……以及种种陈老黑难以形容的情感。

陈老黑心知肚明，倘若他们还有力气，亦或是自己身旁没有同行的保镖，那多半也会葬身此处。

饶是如此，陈老黑也不敢太过招摇。因此他们二人都披上了残破的旧衣，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陈老黑蹒跚着翻过尸海，终于进入了公安局大厅。

大厅的玻璃门紧锁着，陈老黑从门缝中偷眼打量却看不到一个行走的活物，心下登时有些慌乱，但随即他目光变得坚定，伸出了枯树般的右手，大力的拍打着防爆玻璃。

“砰！砰！砰！……”

等待良久仍是没有人音传来。

保镖咬耳道：“警察怕是也死光了。”

陈老黑眉心挤出个疙瘩，低声道：“难道……难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里面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片刻后脚步声愈来愈近。

“是人是鬼！”里面的人有气无力的喊道。

陈老黑忙恭恭敬敬道：“是人！是人！我是陈老黑。”

门里面又有一个尖锐些的声音‘咦’了一声，低声喃喃道：“陈老黑？”

陈老黑将头紧凑到门缝，脸上堆笑道：“小徐警官，你不认得我了？”

徐警官瞪大了眼珠，在门缝里左瞥右看，终于开口道：“真的是你。”

陈老黑又连连点头。

忽听先前一人警觉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陈老黑道：“我……我来报案。”

门里面的两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忽然一齐大笑起来。

他们二人笑了好长时间，直到其中一人剧烈的咳嗽起来才收住了笑容。

徐警官道：“陈老黑，你千万别再逗我笑了。”

陈老黑见两人只顾盘问，却迟迟不给自己开门，正色道：“徐警官，千真万确，我的确是来报案的。你瞧！”说话间从裤裆处掏出了一根泛红的白薯，举到门缝中央。

门缝中的二人立刻变得激动起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还有么？”

陈老黑默不作声，转眼又从裆下掏出第二根白薯。

忽听门里窸窸窣窣传来开锁的声音。

“快进来！”徐警官道。

陈老黑急忙钻了进去。

但两人突然又见到一个彪形大汉也出现在门口，登时拔枪警戒。

陈老黑微微拉住徐警官的右臂，赔笑道：“徐警官别开枪，他是我保镖马六。”

两人细细打量马六一番。徐警官道：“‘猴子’，过去搜身。”

那名被称作‘猴子’的警官